宋照棠第一次对顺儿用上强硬命令的语气,听得顺儿鼻子发酸,却不是因为难受。
而是太高兴了。
“娘子......”顺儿擦了擦眼角,语无伦次道,“婢、婢谢娘子体恤!”
宋照棠唇角才翘起,下一秒就听顺儿又接着说:
“娘子当初嫁给的是郎君,实在太好了!自打嫁过来,婢瞧着娘子的精神头愈发好转了,如今这般,旧家郎君娘子一定也能安心了!”
宋照棠默然。
精神头变好,那是这具躯体里头换人了呀。
不过......
她垂眸望着身上的狐裘大氅。
这是用赤狐皮毛制成的,下摆自然垂坠,在灯火下均匀流转着金红色的光泽,宛如灼灼燃烧的火焰,将冬日寒夜的冷意尽数隔绝。
宋照棠记得,原书剧情里,在定下婚约后,周明隐去调查了原身。
知道了原身在宋家大房的处境,当时他没说什么,却在几日后,将这件华贵的狐裘大氅送到了宋宅,并且指明了要送给原身。
今日又在注意到宋照棠忘记穿大氅就出门后,命侍女给她送来大氅。
......明明他离开前,两人算是不欢而散。
宋照棠搞不懂这个男人。
一会儿冷面无情,一会儿无声顾恤。
在宋照棠讨厌他,讨厌到悄悄在心里抱怨他的时候,他来这么一出......
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可恶。
“娘子,婢扶您回正房。”
“嗯。”
拢了拢细密柔软的皮毛,宋照棠踏出房门,心想:
好吧,还是不怪他了。
要怪就怪她自己忘性大。
*
翌日。
周明隐放衙回来,到书房处理公务。
不多时,门外李进通传:“郎君,方嬷嬷求见。”
周明隐:“让她进来。”
李进:“是。”
方嬷嬷垂首进门,给周明隐行礼后,开始汇报事务。
“郎君,您昨日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今晨在西市以每斤三百钱购得鲜荠菜、嫩韭黄及蜀地冬笋,都是岭南快马运来的,另有胡商带来的西域蒜苗,索价五百钱......”
说到这,方嬷嬷一顿。
“若郎君觉得不够,西市还有蓄藏的菘菜,只是品相略逊。”
周明隐:“也买来吧。”
有总比没有好。
“是。老奴听闻明日东市或许会有温泉监所出的葵菜,事关官署,老奴不敢擅专,请郎君示下。”
“无事,去吧。”
“是,那老奴明日便遣人去东市。”
至此,方嬷嬷要汇报的都汇报完了,闭上嘴不再说话。
以往这个时候,周明隐就会让她退下。
但今天,他脑子里蓦地跳出宋照棠泪盈盈的面容。
昨日他罚了方嬷嬷和顺儿,她哭得那么厉害,都让他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了。
思及此,周明隐看着方嬷嬷,第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身子如何?”
方嬷嬷一愣,被这个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没有收住,神色上露出些许诧异来。
周明隐无奈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额角,说:
“夫人不知事,记挂你们,若无碍,就去她跟前走一遭,也好让她宽心。”
省得她成天胡思乱想,老以为他把她们打坏了,到时又在他跟前掉泪珠子。
方嬷嬷这才明白过来,眼里浮起笑意,道:
“娘子心善,昨日为老奴和顺儿请了医师,医师已经与娘子说了,想来娘子不会再为此忧心,郎君也可以放心了。”
周明隐轻哼:“倒是我多虑了。”
他嘴上这么说,冷硬的眉眼却明显融化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