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傅临洲心里一直攒着股恨。
那些和他有着实实在在血缘关系的人,他都无法亲近,处处防备。
唯独陶月还算个能留的人。
陶月是当年伺候他母亲林清婉的女仆,在傅征为林清婉打造的那个地狱里,只有陶月真情实感地心疼过她。
当年林清婉想跑,陶月偷偷摸摸帮着她逃,最后被傅征发现,断了她右手小拇指,以她的性命威胁林清婉乖乖回到他身边。
她真的回来了。
生下傅临洲后终日郁郁寡欢,被傅征强迫沾了毒捆绑在身边,没多久就病逝了。
没有母亲的童年,都是陶月尽心尽力在照顾他。
每每冲撞惹怒了傅征,免不了一顿棍棒伺候,回回都是陶月关心他。
傅临洲回国之后,拿傅征的钱买下这座庄园,搬离傅家。
傅征没说什么,傅临洲的好赖他都不上心。
甚至觉得走了也好,这些年打拼累了只想享清福,免得傅临洲在他眼皮子底下闹心。
关于那个家,傅临洲只带走了关于母亲的一切,也包括陶月。
陶月知道傅临洲是念及她和林小姐的情谊,将她带到这边,给她开足够的工资。
她心里也矛盾,当年的事,分明不是她的错,全是傅征的错,但她仍对林清婉心有愧疚。
到底那样年轻善良又柔弱的林小姐,眼看着能逃脱魔爪,最后还是为了她向傅征妥协。
这一妥协,便再没有机会逃出生天,直至香消玉殒。
傅临洲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迈进客厅。
陶月立即起了身,躬身向他道谢:“先生,这是我女儿山荷,谢谢您带小荷进来找我。”
山荷也跟着起身,站在陶月身后低着头。
傅临洲只点了点头,没说话,目光扫过陶月那截断指,又越过她落在身后那抹纤细的身影上。
刚才在车里没多留意,后面她跟在车后又远远望了一眼也模糊,这下才真正看清她的样子。
一眼看着还是个小孩样,身上瘦得不成形,脸颊上倒还有些饱满的线条,方才又晒又跑的,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
低着头又时不时抬眼偷瞄,露出一双灵动清澈的眸子。
傅临洲还没出国的时候,陶月的确休息过一段时间,他只知道她是结了婚生孩子去了,却从没见过她女儿。
除了这鹅蛋脸型,五官和陶月倒是一点也不像。
他认出少女校服上的校徽是育英中学,海城顶尖的双轨制高中。
她和傅若星同一所学校。
傅临洲倒也不惊讶。
以他开给陶月的工资,不说让女儿过富贵日子,争取一些好的教育资源甚至是送出国留学大抵是没问题的。
山荷抬眼偷偷观察着。
她知道方才那轿车后座有两个人,她望过去,前面的这位应该就是方才在车内只瞧得见侧脸的男人,后面跟着那个是之前趴在车窗旁同她讲话的人。
母亲对这位“先生”恭敬有加,他一出现,周遭的佣人们似乎也紧绷了起来,连山荷自己都被带得有些不自在。
大概是这座庄园的主人。
男人气场太强,山荷只偷瞄了一眼,便立即收回目光。
其实根本没来得及看清,只总体有个冷峻的剪影。
傅临洲看出母女俩都拘谨,他小时候陶月待他还很亲切,他在国外待了七年,中间一次也没有回来过,回国时陶月待他也生疏了不少,只是越来越恭敬了。
而她那半大不大的女儿也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母女俩拘谨的神色倒是如出一辙。
“坐吧。”傅临洲坐到沙发上,语气平淡。
母女俩互相看了眼,缓缓坐回去。
傅临洲在这儿,气氛就冷了下来。
山荷突然来访,陶月心里到底是不踏实。
傅临洲母亲走得早,傅征又总瞧他不顺眼,动辄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