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骁面色含怒,指节叩在黄花梨案几上,沉闷的叩击声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秦忠,莫忘了你只是陆家的下人!”

老管家腰杆挺得笔直如松:“老奴受国公爷生前托付,誓要守住这镇国公府的基业。”

“好个忠仆!”

陆骁气极反笑,“纵容庶子囚禁主母,窃取爵位,放任嫡脉骨血流散——这便是你守的国公府?”

秦忠喉结滚动两下,浑浊老眼泛起血丝:“老奴自当以死向老国公请罪。”

秦忠跟府里其他下人不同,他自幼就是陆骁的小厮,后来又陪着陆骁从军。

好几次从尸山里将陆骁扒拉出来救回。

陆骁生前对秦忠很是看重,因他伤重无法再跟去战场,便任命了他为国公府大管家。

可惜云氏似乎跟秦忠似乎不太对付。

云氏是江南云家嫡女,出身显贵,又与其他贵女一般,素爱风花雪月。

两人成亲时,陆骁尚无爵位,不过是一侯府嫡幼子,还少年从军,常年不在家。

说来,两人并不相配。不过是迫于陆云两家早有婚约,强凑成的一对。

云家下人觉得嫁给陆骁,委屈了云氏。

而秦忠却觉得云氏配不上那个挽四石弓、饮蛮族血的战神。

秦忠背脊挺得笔直,桀骜言道:“若要将百年国公府的脸面扔在衙门阶前,老奴誓难从命。”

陆骁也不一定非要告官。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事真要曝出去,他自己也确实是觉得颜面无光。

她忽地眯起眼睛:“你这断眉,是开元十一年北狄来犯,你从火海里背出陆骁时留下的吧?”

老管家浑身剧震,仿佛又见漫天火箭坠落的焦土战场,陆骁趴在他背上说:“某这条命,怕是不行了,烦请你替某照顾一下家人。”

那一次陆骁死里逃生。

可三年前,秦忠因伤病没能追随陆骁出征,而是被留在了家里看家。

秦忠心里总觉得,若是自己跟着,或许能帮陆骁挡下那致命一箭。

“老夫人如何得知?”秦忠老眼中有雾气蒸腾。

自从陆骁死后,秦忠就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很少有什么事能激起他的注意。

陆骁一撇嘴,心里想继续暗示秦忠自己的身份,又觉得此事太过惊世骇俗,怕将老仆吓死。

一番纠结后,她还是决定保密,叹息道:“难怪陆骁总说你忠心有余,可惜眼里只容得下一人。

依你之愿,这事不报官,该当如何?”

秦忠肃然的扫了一遍屋里的人道:“如今知道真相的,仅几位主子与老奴。

若是老夫人同意,老奴建议用家法处置大爷,再令大爷称病上表朝廷,将爵位让出。

再修书一封,请四爷速归。

老夫人若有余力,亲自管家,老奴愿意辅佐老夫人直到四爷归京。

待四爷归京后,老奴自当去老国公墓前以死谢罪。”

陆骁明白秦忠所言,乃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大夫人王素娥从地上蹦了起来,指着秦忠的鼻子骂:

“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竟敢对国公爷用家法?

还想逼他让出爵位,这绝无可能。来人!”

“聒噪!”

陆骁迅速将手中箭矢塞给小丫鬟银霜,一跃而起,抬手一个手刀,劈在王素娥的脖颈上。

王素娥立即软了下去,倒在了地上。

老三陆占棠和他媳妇都吓得不敢吭声。

最小的庶女陆青梅想尖叫,却用绣帕紧紧的捂住了嘴。

嫡母竟然暴起劈晕了大嫂?

这太梦幻了,莫非是鬼上身?

陆骁坐回太师椅,抬手,银霜机灵的递给她一块锦帕。

陆骁一愣,他原本的意思是想让银霜把箭矢还给他。

好吧,擦擦手也行。

陆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