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护士们推着小车走动的轱辘声，医生和家属低声交谈的声音，远处病房里传来的咳嗽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人间烟火气，却又处处透着焦虑的画面。

叶渊是被这阵嘈杂声吵醒的。

他缓缓睁开双眼，一时间有些茫然。

身体像是散了架一般，靠着墙壁的半边身子早已麻木，脖子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铁器，稍微一动，就传来一阵酸痛。

他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医院。

晓楠还在重症监护室里。

这个念头如同一根钢针，瞬间刺破了他短暂的混沌，将他彻底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心中的剧痛，远比身体的酸痛要猛烈千百倍。

叶渊挣扎着，用手撑着冰凉的长椅，想要站起来。

“老爷爷，您醒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叶渊偏过头，看到昨晚那个帮他包扎伤口的小护士正端着一份早餐站在他面前。

塑料餐盘上，放着一个热腾腾的白面馒头，一碗小米粥，还有一个水煮蛋。

简单的食物，此刻却散发着诱人的热气。

“您一晚上没吃没喝，身体怎么受得了。”

小护士将餐盘递到叶渊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关切，“快趁热吃点吧。”

叶渊看着眼前的食物，麻木地摇了摇头。

他没有任何胃口。

一想到孙女还在里面生死未卜，他就感觉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别说吃了，连口水都咽不下去。

“不......不吃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小护士见他拒绝，柳眉微微一蹙，学着长辈的口气，故意板起脸说道：“老爷爷，这可不行！您要是不吃，我可就直接扔垃圾桶了啊，医院食堂的规定，不能浪费。”

这句带着点小脾气和威胁的话，让叶渊猛地一怔。

他的思绪，一下子飘远了。

他想起了晓楠小时候，有一次生病，也是不肯吃饭。

当时自己也是这么半哄半吓唬地对她说：“晓楠不吃饭，爷爷就把这碗香喷喷的鸡蛋羹倒掉了哦，小花猫都吃不到了。”

那孩子一听，立马瘪着小嘴，乖乖地张口吃饭了。

眼前的这个小护士，和记忆中孙女的影子，在这一刻，奇妙地重合了。

一股暖流，在他冰封的心底悄然划过。

他知道，这是人家姑娘的一片好心。

如果自己垮了，谁来为晓楠讨回公道？

谁来照顾她？

想到这里，叶渊不再拒绝，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接过了餐盘，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你，姑娘。”

“这就对了嘛。”

小护士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您赶紧吃，吃完了才有力气，我去忙了，您孙女那边有我们看着，放心吧。”

说完，她便转身快步离去，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叶渊看着餐盘里的早餐，沉默了良久。

他走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用冰冷的自来水狠狠地泼了几把脸，刺骨的凉意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叶渊看着镜子里那张苍老而憔悴的脸，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光。

不能倒下。

绝对不能倒下。

回到长椅上，叶渊拿起馒头，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

食物明明是热的，可他却尝不到任何味道，只觉得难以下咽。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把馒头、鸡蛋、还有那碗小米粥，全部吃得干干净净。

这是支撑他接下来去战斗的燃料。

吃完早餐，叶渊再次走到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前，深深地看了一眼里面那个被仪器包围的身影。

“晓楠，等着爷爷......”

他喃喃自语，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