泞州。

诗会结束了,宋玉衡溜溜达达回了家。

在诗会上展示武功舞剑时有多意气风发的她,回到宋府就有多么蔫头耷脑。

她小心翼翼走进后院,偷偷看了眼爹爹的书房,立刻拎着裙摆猫着腰像做贼一样试图往自己房里溜。

刚踮着脚尖走了两步,不远处就传来爹爹的嗓音。

“你躲躲藏藏鬼鬼祟祟干什么?你是回自己家,不是来做贼的!”

“……”

宋玉衡一听这嗓音就是一激灵。

她吓得挺直身子恢复斯文端庄的模样,转身望去,就见如一株青松般挺拔苍翠的美人爹爹站在书房窗边幽幽盯着她。

她讨好地笑,“爹,您老人家还没午睡呢?”

爹爹宋子濂上下打量一眼她,“去干什么了?”

宋玉衡乖乖巧巧地说,“去参加诗会了。”

宋子濂哦了一声,慢慢悠悠道,“哦,就是她们一群文人坐在那里斯斯文文作诗,你缩在角落里偷偷摸摸装死,末了被她们喊去舞刀弄枪耍一场猴戏的诗会是吗?”

“……”

宋玉衡尬笑,“爹,您骂人可真脏啊。”

宋子濂又气又好笑,“我还不是被你气的!”

他仰天叹息。

“唉,想我宋家,本是书香世家,祖上曾出过一位二品大臣,两位进士,六位举人,秀才十几人,虽到我这一代家道中落,可我没有放弃,硬是凭借自己的聪慧,博得了妻子和岳丈的同情,在她们帮衬下,我二十四岁就高中探花,曾经人人瞧不起我,偏我却最争气,我让岳丈扬眉吐气,我让妻子被世人羡慕,我儿女双全,政敌都找不到我任何弱点攻击,我前半生是多么意气风发啊,结果呢,打从你启蒙,我半生的意气风发就被你终结了!”

“自打你上学堂起,我的脸就一次一次被你丢了个干净,让你念书背诗你磕磕巴巴学不会,可书院里一有鸡飞狗跳打架闹事的我不用问就知道次次都有你!”

“书院排名甲等次次没有你,被书院劝退的名单里倒是次次有你!”

“你呀你呀,你知道人家现在是怎么骂我的吗?”

“他们都不用去想别出心裁的脏话了,一吵不过我就笑眯眯问,老宋啊,你三女儿又被书院劝退了是吧?你三女儿又拿倒数第一了是吧?有空在这儿跟我们吵架,回去多教你女儿认俩字吧,别人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你家女儿是求遍百家也没人要啊!哎你要不要去问问菩萨,你三女儿别不是你的种吧?”

宋子濂指着宋玉衡。

“你听听,你听听,这些话能听吗?我老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宋玉衡被老爹数落得抬不起头。

她这个废物点心,确实让老爹这个美探花在外受了不少的气。

今天爹爹肯定又被哪个同僚刺激了吧?

不然也不会旧事重提……

她偷偷看了看爹爹,小心翼翼问道,“爹,虽然我也觉得他们说得好难听,但是,有没有可能他们说的是真的呢,也许我真不是您和娘亲生的,您那像您一样文采斐然的女儿会不会正在外面受苦呢?”

宋子濂气得吹胡子瞪眼,拍着窗户吼道。

“宋玉衡你皮痒了是不是?你又跟我说你不是亲生的,你给我滚过来!数落你两句你就敢不认爹了?”

宋玉衡屁颠屁颠跑过去拍着爹爹的心口。

“爹爹爹您消消气,谁说我不认您了?我认!认认认!”

她看了眼爹爹,小声说,“可是我这是合理猜测嘛,当年跟娘一起在破庙里生孩子的还有一个夫人,两家就是有抱错孩子的可能性嘛……”

宋子濂戳了下宋玉衡的脑门。

“跟你说了很多回了,当年绝对没有抱错孩子的可能,你娘是亲眼看着吴嬷嬷将那绣有莲花图案的衣裳裹在你身上做襁褓的,后来两家分道扬镳以后,她怀中的婴儿还是裹着那莲花襁褓,这么大的标记怎么可能抱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