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剩。
“没了。”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无辜又残忍。
“可惜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拿起空碗和那把生锈的菜刀,又出了门。
很快,院里就传来“剁剁剁”的、极富节奏感的斩骨头声。
萧景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听着外面那残忍的剁肉声,闻着空气中依旧弥漫的、让他胃里绞痛的香气,感受着伤口传来一阵胜过一阵的剧痛。
耻辱,饥饿,疼痛。
三座大山,将他这位大夏昭武皇帝,压得死死的。
他闭上眼。
那个女人蹲在他面前,眼底带着狡黠笑意的模样,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海里回放。
很好。
真是好得很。
他萧景延记下了。
院子里的斩骨声停了。
那富有节奏的、残忍的“剁剁”声消失后,屋子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萧景延躺在床上,听着自己因为剧痛而变得粗重的呼吸。
他不知道那个女人在外面做什么,但他能感觉到,那股让他心安的气息,并未远离。
“吱呀”一声,门又被推开。
他循声望去,只见苏晚端着那只缺了更大口的陶碗走了进来。
她脸上没有了方才吃肉时的得意,也没有了先前的愤怒,只剩下一片平静。
她依旧没有看他,径直走到那张缺角的木桌前,将碗放下。
“砰。”
又是这声闷响,不轻不重,却像一块石头投入萧景延混乱的心湖,激起圈圈涟漪。
碗里,是剩下的半碗鸡汤,汤色依旧奶白,几块被斩得零碎的鸡骨头浸在其中,散发着更加浓郁的香气。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那扇破旧的木门在她身后关上,这一次,动作很轻,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屋里,再次只剩下他一个人。
萧景延看着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鸡汤,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木门,第一次出现了纯粹的茫然。
他不懂。
这个女人,上一刻还用最恶劣的方式羞辱他,下一刻,却又给他留下了救命的食物。
这是什么新的把戏?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的驯兽之术吗?
可笑。
他萧景延是天下的主宰,岂会被一个乡野村女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闭上眼,想将那碗汤和那个女人的身影一同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可胃里那阵阵的绞痛,和伤口不断传来的虚弱感,却在无情地提醒他,他需要那碗汤。
想要活下去,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想要将今天所受的奇耻大辱加倍奉还,他就必须活下去。
良久,他睁开眼,眼底的茫然与挣扎尽数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理智与决断。
他用那只完好的手臂,一点一点,艰难地挪动着身体,靠着墙壁坐了起来。
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胸口和手臂的伤,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死死咬着牙,额角的青筋暴起,终于挪到了床边。
他伸出手,颤抖着,端起了那只粗糙的陶碗。
汤,还是温热的。
萧景延看着碗里自己的倒影,那张脸苍白、狼狈,却依旧是他。
他仰起头,将那碗能活命的东西,一口一口,全部喝了下去。
苏晚出了院门,沿着泥泞的小路一直走。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远处的山峦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她走了很久,直到身后的那个小破院子再也看不见,才敢停下脚步,靠在一棵大树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吓坏了?】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凉飕飕地响起,【本系统还以为,万界之母阁下天不怕地不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