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胚。”

两个字,轻飘飘的,落进房间里死寂的空气中,却砸出了万钧的重量。

陆振华的身体整个僵住了。

他环在张月揽腰间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然后又无力地松开。

他高大的身躯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那点滚烫的距离。

他低头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刚刚燃起的欲望火焰熄灭了,只剩下灰烬般的错愕和狼狈。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嘴唇开合,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股抵在她小腹上的坚硬热度,随着他的退开而消失。

张月揽的身体也软了下来,靠着身后的墙壁,才没有滑倒在地。

她的脸颊依旧烧得厉害,心跳乱得不成章法。

他转过身,大步走到桌边,拿起自己的军用水壶,拧开盖子,仰头灌了几口凉水。

咕咚,咕咚。

喝水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午饭是在沉默中进行的,灶房温着的白粥和咸菜,和早上是同样的食物,两人分坐在桌子的两端,隔着一张小小的方桌,距离远得如同隔着一条河。

张月揽低头喝着粥,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不再具有侵略性,只是存在着,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

一碗粥见底,她放下碗筷,轻声说:“我吃好了。”

他“嗯”了一声,站起身,沉默地收拾了碗筷。

张月揽以为这个下午就会在这种压抑的沉默中度过。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缩回自己的角落,用书本筑起一道墙。

没想到,陆振华从灶房回来后,站在门口,对正准备去拿书的她说:“换件衣服,出去一趟。”

张月揽的动作停住,她抬起头。

“去镇上。”他补充道,语气是惯常的命令式,听不出情绪。

张月揽的心里充满了不解。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带她上街。

是为了缓和气氛?还是另有目的?她本能地想要拒绝。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陆振华已经转过身,留给她一个宽阔而沉默的后背,“我等你。”

最后,张月揽还是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蓝色碎花衬衫,跟着他走出了院子。

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从家属院到镇上的路是土路,坑坑洼洼。

陆振华走在前面,步子迈得很大,但速度明显放慢了,总是有意无意地等着她跟上。

张月揽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被军裤包裹着的长腿,和他手里提着的那个空空的网兜。

镇子不大,只有一条主街,两旁是青砖瓦房的店铺。

供销社、邮局、卫生院,都挤在这条街上。

今天不是赶集日,街上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的,透着一股闲散。

陆振华径直走进了供销社。

供销社里光线昏暗,空气中混杂着布料、肥皂和各种杂货的味道。

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售货员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

陆振华的进入,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他高大的身材和一身军装,让售货员立刻清醒过来,站直了身体。

“同志,买点什么?”

陆振华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在货架上扫视。

张月揽站在他身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的视线,最后停在了那几匹颜色鲜亮的布料上。

他伸出手指,那只常年握枪、布满厚茧的手,点了一块湖蓝底带白色小碎花的布。

“这个,扯两米。”他的声音低沉。

售货员麻利地拿出尺子,量布,裁剪。

张月揽怔怔地看着那块布,那颜色很鲜亮,是年轻姑娘喜欢的样式。

她有好几件衣服都是他做的,颜色大多素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