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泪在鎏金烛台上堆叠如珊瑚，昭示着昨夜红绡帐暖的缠绵，楚棠慵懒起身时，日影已斜斜爬上雕花窗棂

两个梳头宫人跪在织金地毯上，小心翼翼地将十二支点翠金凤钗簪入云鬓，镜中人眉眼含春，浅黄色宫装衬得脖颈如天鹅般纤长，腰封上缀着的珍珠流苏随着呼吸轻轻摇曳

玄凌下朝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时，楚棠正拈起一瓣胭脂点在唇间，他挥退宫人，带着晨露的气息从身后拥住她，明黄龙袍的十二章纹贴着她背脊，腰间玉带冰凉地硌在软肉上

“棠棠今日甚美...”他的赞叹被截断在菱花镜里

楚棠侧首挑眉，鎏金护指划过他腰间玉带，“表哥是说，往日不美？”

玄凌低笑着擒住她作乱的手，鼻尖蹭过她耳后馨香，“昨日是牡丹倾国，今朝是海棠醉日。”

说话间目光扫过妆台，忽然拈起支赤金红宝石步摇插入她鬓边，“这样更好。”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旖旎，小内侍跪在珠帘外，汗珠顺着额角滑落，“陛下，寒香殿已催过三遍...”

楚棠指尖抚过步摇垂落的红宝流苏，唇角弯出新月般的弧度，“臣妾可不敢让皇后姐姐久等。”

刚要起身，却被玄凌按在妆凳上，他取过螺子黛，竟亲手为她描画眉梢，笔尖扫过肌肤的微痒，惹得楚棠睫羽轻颤

“让她等着。”玄凌的声音冷下来，指腹却温柔抹匀她眉尾黛色

直到楚棠再次扯他衣袖，才执起她的手向外走去

登辇时玄凌亲自搀扶，楚棠垂眸望着脚下跪伏如潮的宫人，金砖地面反射着刺目光芒

当龙辇升起时，她搭在玄凌掌心的手指微微收紧——这俯瞰众生的高度，恰如前世被废那日，她爬上树看见的御辇经过

“害怕了？”玄凌突然拢住她微凉的手

楚棠偏头一笑，鬓边红宝流苏扫过他下颌，“是怕抓不住表哥。”

日光穿透步摇珠串，在她脸上投下晃动的金影，玄凌凝视着那光影里半明半暗的容颜，忽然将她的手包进掌心，“那我替你抓着。”

此时，寒香殿偏殿里，三十二名秀女垂手而立

晨光透过高窗，在青砖地上投下狭长的光带，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无声飞舞，空气里弥漫着沉水香与脂粉混合的气息，偶尔响起一两声压抑的咳嗽

苏玉蓉的指尖在袖中掐着掌心，白若菱则盯着自己裙角绣的缠枝莲——那针脚在等待中显得格外凌乱

“陛下怎么还没来...”殿门外的低语顺着穿堂风飘进来，像细针扎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一个穿绿褙子的女官急得直跺脚，被同伴扯着袖子“嘘”了一声，那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引得几个秀女惊慌抬头

此刻正殿凤座上，刘舒的护指深深抠进紫檀扶手，金凤衔珠步摇垂下的流苏静止不动，映着她僵硬的脖颈，昨夜朝华宫的灯火，今晨迟迟未至的御驾，都化作毒藤缠绕心口

她目光扫过上首空置的龙椅，喉间泛起铁锈味——楚氏那个贱人，定是又缠着陛下...

“哐当！” 殿角铜漏的浮箭又沉下一格，刘舒端起茶盏，青瓷盖碗却在她指尖轻颤，碰出细碎声响，侍立的侍女慌忙要接，被她凌厉眼神逼退

“陛下到——宸妃娘娘到——！”

尖利的通传声撕裂凝滞的空气，殿外骤然响起纷乱脚步声，像石子投入死水

所有秀女倏地挺直背脊，苏玉蓉迅速抚平衣袖褶皱，白若菱深吸一口气

刘舒松开紧攥的拳头，掌心四道月牙形血痕隐入袖中，她扬起端庄的笑，目光却如淬毒的针，射向那对踏着日光并肩而来的身影

刘舒起身，裙裾扫过青砖地面的瞬间，鬓边金凤步摇的流苏纹丝未动，她垂首敛目，声音端凝如古井无波，“臣妾见过陛下。”

玄凌脚步未停，明黄龙袍的袍角掠过她眼前，只留下个冷淡的鼻音，“嗯。”

刘舒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直到龙涎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