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并非丹露苑,可画中那道山门,青石阶旁菩提参天,菩提叶雨后新洗,石阶下白云如絮缭绕丛生,我分明见过这些景致。
就在昨夜梦中。
这着实是件奇怪的事。
朦胧梦境里,我记得佛寺里传出渺远钟声,不知是谁的青年长身玉立,站在菩提树下,轻声对我道:“我罪孽深重,请姑娘渡我。”
而我立在不远的地方,用不熟悉的冷漠语调淡淡问他:“渡你去哪里?”
我似乎对那青年有一点敌意。
他仍是轻声:“渡我过河。”
我似乎不明就里,问他:“什么河?”
他缓声:“烦恼河。”
满树菩提叶就在那一瞬间枯黄凋零,只闻身后佛寺里响起如雷的钟声。我从梦中惊起,梨响慌张进来点灯。世人有一句诗正为描写此时情景: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总之,那是一个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梦境。寺院墙壁上斑驳的裂纹,菩提树闪闪发光的叶子,青石阶上碧色的苔藓,甚至钟声响起时那惊心动魄之感此时都记起,可青年的模样却忘记。我似乎还对他说出一些自己也不明白的话:“那时,我觉得天地不仁。可后来,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大圣佛音,为何天地不仁,我终于明白,只是我在心中种下魔障,惹怒了上苍。”回忆中,他整个人都笼在层绕的迷雾里,惟独让人看清那双盛了重重山水的眼睛,带一点微微的蓝,在我说出那句话时,显出一点苦涩的情绪。
梦里一切都显得那样理所当然,以致一直忘记研究那时自己是什么身份,醒来之后觉得,既然一个青年站在我面前要求超度,可能是个师太或是佛门系统别的什么。但为何会做这样的梦,难道是菩萨特地显灵提醒我今年少给国寺捐了香油钱?
我听见熟悉的清甜嗓音叫出我的名字,带着点冷意。抬头望过去,不知多少步外,湮岚端坐在亭中,细长的手指牢牢握住轮椅的扶臂:“你回来了,成玉。”
我点了个头:“两年不见,别来无恙,湮澜公主。”
两年前离开平安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客观上觉得并且主观上希望我再不会回来。今日一见,可能令他们主观上无法冷静。但不是我存心。
因是千华景赏,百花斗艳的盛会,大家看到这么多五颜六色的花齐齐开放,全都心满意足,但在于我,就是看到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无数五颜六色的姑娘,作为一个密集恐惧症患者,除了想要就地晕倒已经没有别的感觉。快要不行的时候,终于被梨响找到一个渺无人烟的水阁,在此消磨掉大半下午的时光。
斜陽夕照,似天穹的黄金洒落大地,山光影入湖色,万众瞩目的夜宴终于来临。梨响不能明白,当今皇帝为何如此喜欢夜里宴客,因为就大家对他的了解,他白天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我想可能这种时候,如果笑纳一个姑娘,就能直接往暖阁里带,如果是白天,就算笑纳一百个姑娘,青天白日的你能让姑娘陪着你干点什么呢,众目睽睽之下什么也干不了。梨响反驳我说皇帝陛下不是这种人,其实我也不是很有把握,毕竟已经很久没有见他,到底有多久没有见到,已说不太清。印象中只是记得那年他七岁,话都还不太说得清楚,却一路歪歪斜斜地跑来和我说长大一定要成为皇帝,因为成为皇帝就可以第一时间废除同宗不能成亲的规定和我结婚。幸好我没有把他的话当真,后来他果然当上皇帝,当上皇帝的第一件事是娶了起码一百个美人。想到这里,抬眼去看坐在王座上的成筠,穿着明黄的朝服,头上毓冕的陰影正好挡住脸部线条,如今,他到底长成了个什么样子呢?这么想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这个问题从前我竟从没有想过,可见从前我的人生真是太充实了。
梨响跪坐在我身旁,趁着众人聚精会神欣赏歌舞时附到我耳边:“邑朝的四王子和他妹妹正议论起郡主你,说是没想到十花楼的楼主竟然这样年轻。”
梨响有百丈辩音之能,顾名思义就是百步之内,只要她想听到的,一般没有她听不到的。我们一度很是遗憾,只觉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