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复一愣,并未言明,而是挑着萧徐景前几句话道:“国宴过后估摸着便要下雪了,北州雪寒,你注意着便是。”
萧徐景一听,起初还欢喜着,随后便越品越不对味儿,心中酸酸涩涩一股脑地涌在一块儿,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知道了。”
云复点了点头,端起一旁的热茶抿了一口。
萧徐景抿了抿嘴,闷声道:“我先走了。”
他这次走的太干脆,云复忍不住侧目,却发现这小侯爷似乎生了闷气。
云复沉默了一会儿,安慰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他比萧徐景大上几岁,从小混迹着戏班长大,对于人情世故向来是看的明白,自然也知晓若是留了念想,对那人反而是个折磨。
不如就这样斩断了也好,将莫须有的念想碾灭,云复向来认为自己心狠,做起这样的事来倒也算是得心应手,眼都不眨。
他受过的磨难太多,已然无心顾及情爱,即使能够放下从前的执念,也不想再去耽误本就无辜的被他牵扯进这场风暴的少年。
他的心千疮百孔,再也放不下谁了。
云复沉默地望着萧徐景离开的背景,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少年的出现像是一场意外,意外地掺进了他的计划内,意外地像一道风一样肆意又温煦,意外地凑到他的身旁,意外地接近他。
意外地成了一个意外。
云复自认为负担不起这样的感情,只能顺着风将萧徐景越推越远。
像是在埋葬着他的风,又像是在缅怀着他的过往。
......·
萧徐景在刚踏出戏班的时候便后悔了,他克制着自己想折返戏班的冲动,心中明白若是自己就这么回去了,便是将安定侯府的颜面至于尘埃。
可他心中仍不舍着,即使那人这般冷漠,即使那人百般拒绝,他仍是觉得足够了。
能够靠近那个宛若谪仙般的人,能够碰一碰那人的衣裳,能够与那人说上几句话,能够唤那人的小字,自己与旁人总归是不一样的。
或许这样的自己,在那人心中,也算是有一点儿特殊的吧。
萧徐景有些悲哀地想着,过了一会儿,他停了脚步,望着被寒风吹得萧萧落下的树叶,心中的惆怅似乎有了答案。
这是许多年前他便隐隐浮现的想法。
他的兄长是一名将军,三年前抵御南疆突袭时死于战场,萧徐景自那时起便念叨着要保家卫国,继承父兄的志愿。
可他从小被骄纵着长大,虽跟着父亲大哥学了些皮毛功夫,但要轮的上上战场还是太悬,萧侯爷虽未曾言明,但萧徐景也算是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不希望自己跟大哥一样赴死沙场。
于是这个想法就这样耽搁了下来,萧徐景本是想顺着自己父亲的意思,就这么做一个赏月饮茶作诗寻乐的纨绔子弟,可头一次瞧中了人,那人却遥不可及。
萧徐景心想,此时的自己确实是没有什么资本去让那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人低头望一望自己,但若自己真的长成了想象中的那般,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郎,那人会不会......
会不会对他就此改观,会不会也有可能......心悦于他。
萧徐景如此落寞地想,心中的想法却越发坚定,他越走越快,没多久便顺着城南小巷回到了安定侯府。
云复则沉默地望着萧徐景远行的那条小路,眸中流转的情绪渐渐被清冷压了下去,他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将床榻中的机关拆卸下来,其中藏着的几样物什装进了朴素的麻布袋中,随后拨动了桌案上的小铃铛。
过了一会儿,阿玉推门进来,接过他手中的布袋,小声道:“班主,那小侯爷怎么离开了?”
云复摇了摇头,并未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话锋一转:“今日除了萧小侯爷,可还有其他人登门造访过?”
阿玉仔细回想了一番,而后摇了摇头:“若是光明正大的,除了萧小侯爷,便无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