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润泽,明年的庄稼可咋种啊,那么高的粮税拿什么交啊。”
严守仲盯着赤红炭火,忧心忡忡。
妇人将青花瓷茶盏递给男人,柔声劝慰道:“咱们还有棺材铺,镇上很多老人都熬不过这个凛冬。”
捧着暖手茶盏,严守仲轻叹一口气,“年长者陆续凋零,如风中落叶。”
“每一面,每一眼,都可能是最后一面,最后一眼。”
忽然,棺材铺厚厚门帘被掀开。
寒风瞬间疯狂灌入,将铺内微不足道的热气杀得支离破碎。
映入严守仲夫妇二人眼帘的,是一位白衣胜雪,腰悬长剑,肩头趴着一只白猫的赤脚少年。
“你这里有没有玉棺或石棺?”
严守仲感觉少年的声音,宛若外头的寒流一样,彻骨冰冷。
将目光从少年晶莹如玉,不沾染半点尘埃的赤足上收回。
严守仲赶忙回道:“没有玉棺和石棺,最好也最贵的,是金丝楠木棺。”
“敢问……小兄弟,家里谁去世了?”
“咱们魏国丧葬习俗,需提前在棺盖内壁刻上逝者姓名,包括生辰八字。”
“以求阴曹地府的黑白无常来牵魂时,逝者魂魄离开人间前,还能记得自己是谁。”
少年沉默了一小会。
摇摇头,轻语道:“我不会让黑白无常牵走我徒儿的魂~”
……
一盏茶功夫后。
看着肩扛一千多斤金丝楠木棺,缓步离开铺子的少年,严守仲夫妇惊的四颗眼珠子差点没掉地上。
轻松写意的好似那不是一口棺材,而是一片树叶。
“七十年了,这口镇铺的金丝楠木棺可算卖出去了。”
摩挲手中之前属于少年,从今往后便属于自己的一大块老龙玉,严守仲乐的合不拢嘴。
“七十年!相公,那棺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那少年丝带下的眼睛,总给我一种不寒而栗的悚然感。”
“不会……不会出什么事吧?!”
妇人心惊肉跳道。
“放心,那口棺材可是我爷爷一生最得意之作,正儿八经的金丝楠木。”
“莫说区区七十年,即使七百年,也不会腐烂丝毫。”
严守仲信誓旦旦道。
……
下山第七日。
古道上,一匹枣红色的马拉着一辆木板车平稳前行。
车轱辘碾碎寒风,金丝楠木棺雪点斑斑。
“主人,下雪了~”
盘坐车头的朱九阴缓缓睁开眼眸。
微微抬头,望着星星点点的碎雪。
雪花落在眼眶里,迅速被金烛般的赤瞳烧融。
冰凉雪水,涌出眼眶,滑落朱九阴苍白脸庞。
如人悲泣~
……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此夜并不漆黑,因为雪越下越大。
古道上,马车忽然停靠。
朱九阴赤脚踩着满地细盐,走进林间,从积雪里拿出一顶帽子。
一顶虎头帽。
“我从不怪猪大肠,因为它胆小如鼠,只敢偷吃百姓散养的鸡鸭,见了人类跑得比风还快。”
朱九阴轻轻将虎头帽上的雪拍打干净,戴在小旋风脑袋上。
“我知道小不点跳进白马河后,猪大肠丢失了气味。”
“我也知道猪大肠再次寻到小不点时,他早已成了一具尸体。”
“我从未想过迁怒于猪大肠,所以让它守在小不点坟前,静等咱们来。”
“我甚至不怪它逃跑,因为在你们鼠族眼里,我就是条残忍凶戾的嗜血臭蛇。”
“它明明可以将虎头帽留在小不点坟前的。”
朱九阴缓缓伸出一只手掌,旋即重重握紧。
蹲在肩头的小旋风,一颗鼠心骤然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