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家世子不让”的表情。
“唉……”络绗沉重地叹了口气,故意抬高了音量,“当真是世子太无情!”
远在屋里的莫昱不禁抚额。
外面逐渐安静下来,那孩子大概是走了,莫昱这样想着,松了口气,又将那把折断了的竹笛从案上取下来仔细地擦拭。
清脆的声响,有人在敲窗,他皱了皱眉,仅仅将窗子打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一股力量就把窗子从外面完全打开,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身影就已经灵巧地翻了进来。
“琉璃?”他的语气惊讶中透露着深深的无奈,“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是说过了吗,来拜访世子啊。”络绗大言不惭地一屁股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可惜世子不许我从门走进来,没办法才只能翻窗的。”
莫昱盯了他片刻,最终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得这般无理取闹……”
他自认语气中没有半分指责或是埋怨的意味,但那刚才还在聒噪的少年突然低下头不作声了,屋内的空气一时间有些安静得不像话。
“琉璃?”他轻唤了一声,半晌都无人应答。
他摇了摇头,准备继续擦他的笛子,却突然听见身后轻柔的声音传来。
“世子昨夜说无字?”络绗的声音很轻,似是怕惊扰了他。
莫昱转过头,不解地看着他。
“那我唤世子‘桑榆’可好?”络绗抬起头,眼睛亮亮的,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莫昱愣了半晌,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最终还是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你不知道‘桑榆’代表着什么吧?”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世子难道没有听过吗?”络绗装作一脸惊讶的样子,“世子这可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
莫昱被他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是又好气又好笑地盯着他。
“世子你看啊,这文人都爱用住地或志趣取号,你这府前种满了桑榆,取‘桑榆’又有何不好?再者,‘榆’与你名中的‘昱’谐音,也算是一种对名字内涵的延申了吧,世子又姓莫……这字再合适不过了!”络绗自觉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不禁边说边得意地摇头晃脑,“世子觉得如何?”
“……你怎么这般没大没小?”莫昱惊叹于他对字号的讲究这般了解,一时忽略了他的强词夺理,竟也想不到什么话语来反驳,只能抚额叹了口气。
“那世子这是答应了?”络绗一下子蹦起来跑到他身边,高兴得像个小孩儿,“我给你取了字,你以后可不许再将我拒之门外!”
莫昱被他吵得头痛,转过身背对着他,语气又变得有些淡漠不耐烦,把最开始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心悦你,喜欢你,想和你做朋友,想和你在一起。”络绗依旧笑容明媚,对他的不耐烦置之不理。
莫昱怔住了,他并非是一点都看不出这人的心思,但是这人的口无遮拦无羞无臊显然出乎了自己的预料,他面具下的眉头微蹙,嘴唇抿成冰冷的一条线:“胡闹什么。”
“没有胡闹,是很认真的。”络绗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瓷白精致的脸格外好看,“我可是对你一见倾心呢,你肯定不记得了吧……”
“温恭。”莫昱懒得再和他纠缠下去,纤长的手指一指门外,一边的温恭就立刻会意,上前来请络绗出去。
“你可真是不近人情啊……”络绗瘪了瘪嘴,一脸委屈,“刚刚还温声细语的,怎么一转眼就变脸啊?”
莫昱也不再搭理他,在桌边坐下自顾自地擦笛子,络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讨了个没趣,便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世子府。
直到四周逐渐恢复了安静,莫昱才停下手中有些急躁的动作,将笛子放回原处摆好,长舒了一口气。
在大梁这种大国,作为一介质子,想要活命,唯一的不二法门就是让自己尽量变得透明,变得卑躬屈膝,变得毫无威胁,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在战战兢兢中苟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