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拿他从前说过的话来回怼他。
“我骗你的。”季五洲眯眼看着喻清白净的脖颈,低声说了句。
“我相信了。”喻清板着脸固执的回道,就这么背着季五洲,一步一步的跟着大黄后面。
季五洲闭了嘴,心道,这个傻子。盯着喻清的耳垂,一言不发,一种异样的情绪生出,让季五洲心底直发酸。
雨没有一丝减小的趋势,季五洲耳边充斥着雨落之声,体内的疼痛已然麻木,意识也在渐渐流散着。
“季五洲。”走了一会儿,喻清听着身上之人没什么动静了,忙唤了一声。
“嗯?”
回声小的可怜,若不是就在耳边,喻清也是听不到他回声的。
“季五洲,你不能死。”
喻清板着个小脸,似乎在隐忍,又似乎是生气。
喻清听着身后之人笑了声,问他为什么?
“你,你……”喻清想了半天,憋出了一句。
“你是战神的儿子,怎么能就这么随随便便死了。”
闻言,季五洲突然笑不出来了,心中随着这磅礴的大雨也冷了下来,一阵苦意,头搭在喻清肩上,问道:“那该如何,战死沙场吗?”
喻清听着季五洲有气无力的话语,不免慌了心神。
“不,不是,你不该死……”
“喻清”季五洲喊了一句,打断了喻清。季五洲看着那段白皙的脖颈,猩红从眼前一闪而过,季五洲闭了闭眼,不再回忆那些陈年往事,可那些画面却是一个个喷涌而出。季五洲想逃离,可最终还是妥协,自虐般任由这些血腥的画面一个个的浮现,连细节都清楚的回忆着。
“我该死的,我不死,总有人想再借着边境悍林军发起战争。”
季五洲有些失神的呢喃着,喻清难得感觉到季五洲有些不对,侧了侧头,但又看不到他的脸,便作罢了。
若是喻清能回头,便能发现季五洲如今说话更像是在梦呓。
“喻清,我不怕打仗,可我不想再看到满城白骨之像,乙洲郡城,整座城都是悍林军的尸体填起来的,那些尸体,我们埋了十天都没埋完,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股尸体的腐烂味儿。”
季五洲声音都快被雨声埋没了,话语也有些含糊,偏偏喻清听得一清二楚。有温热的水滴滴落在了喻清脖颈间,喻清愣了愣,良久才反应过来那是泪。
“你不懂。满城尸骨,十年内,悍林军从头到尾换了个遍。我爹总说,这是为了邑朝而战,可这是他,不是我,我都不记得我到底是为何而战。”
所以季五洲即便是被人胁迫依然能安心的躲在这个山沟里,他应当是享受这种安逸,却也知这安逸都是有尽头的,他早就在等死了,只是喻清还在,惊云城的内奸是个变数。
喻清是不懂,他能听出季五洲话语中无力的悲凉,却又固执的不肯放下他。
“那你死了,就不会有战争了吗?”
季五洲愣了愣,回了些神,才注意到泪水不经控制的流出,怎么哭了,真是丢人。
季五洲睁眼想看看远处的天,却被无力的身体和磅礴的大雨阻挡,只眨了眨眼,低声道:“至少悍林军还能有修生养息的机会,至少我不必为了不明不白的信仰,使得生灵涂炭,家破人亡。”
喻清噤了声,背着季五洲沉默着往前走,他不敢再同他讲话,他真怕季五洲就这么死在这儿了。这是第一次,季五洲和他认真说话,却是这般悲凉。
前头带路的大黄突然折了回来,转头跑去了另一方向,喻清瞥了眼,一片漆黑,却也知道危险是未知的,加快脚步跟上了大黄。
不料一脚踩滑,竟是跌进了湖里,喻清早就被雨淋的透湿,这会子也没觉得湖水有多冷,可季五洲已经要昏过去了,眼看就要沉下去。
喻清忙一手拽住了季五洲,他们离岸不远,水没到下颚,喻清站起身仰着脖子,还要一手揽着季五洲,也幸好在水下,借着水的浮力,喻清还能一手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