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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惊不动。
太子的剑锋果然从我耳侧掠过,一阵凉意,是剑锋所指,挑断了帘索,外面的雪花顿时飞进来,纷纷乱乱,落在我的襟袍上。
我并没有伸手拂去雪花,帐篷里暖和,转瞬间那些雪花就渐渐在衣上融成水痕,消失不见。
太子笑吟吟收起剑,说道:“阿照,你来得正好,又下雪了,我叫他们烤了羊肉,晚上咱们喝酒驱寒。”
我说道:“公主病得厉害,殿下要不要过去看看?”
太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他说:“那个丑八怪,我才不去看她。”
我道:“殿下既不满这桩姻缘,末将觉得,与其回京后执着这个烫手山芋,缚手缚脚,不若此时了结。”
太子目光炯炯,盯着我:“你想怎么了结?”
我说:“公主病弱,路上殒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请西凉王另选王女便是。西凉王若没有王女适嫁,便是龟兹等国亦可,反正从西域诸国王女中挑一个便成了。”
太子沉吟了片刻,最终他摇了摇头:“虽说这羽林军被你收得服服帖帖,但陛下未见得就没有眼线。咱们弄死了公主,父皇一定不悦。”
我说:“殿下只管放心,公主一路行来多病,羽林军中皆知,定不会教陛下起疑。”
太子听我如斯说,又沉默了片刻,忽然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吧,那个蛮女虽可恶,也不是她自己要嫁我,皆是不得已,何必要害她性命。”
我说道:“殿下既有此心肠,何不去看看她。她孤身一人,此后一生皆系于殿下。殿下既不忍杀她,便对她敷衍一二吧。”
太子想了想,终于被我说服了。
我陪太子到公主帐中,公主仍旧发着高热,昏迷不醒。
几个侍女都战战兢兢守着病榻,见我们进来,忙不迭行礼。
太子心不在焉挥了挥手,侍女们连忙退出了帐外,我也正待要躬身退出,太子忽然叫住我。
“阿照,你别走。”
他抱怨说:“把我独个儿和一个病人留在一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只好转身,退回他身边。
公主真的病得很厉害,她嘴上烧得起了一层白皮,一碗半温不凉的羊乳就放在病榻前的小几上,侍女们试了好久,也未尝喂进去半匙,这般滴水不进,眼见是不成了。
公主烧得说着胡话,是真的胡话,我虽通晓胡语,但也只听得出她是在说西凉话,可是在说什么,却听不清。
太子哪里有耐心看顾病人,也不过略坐一坐,便起身打算离去。
我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替他掀起帐篷的帘幕,公主兀自呢哝说胡话,忽然含糊唤了一声:“顾小五……”
我大惊失色,转过脸去看公主,她仍旧病得人事不知,躺在那里昏昏沉沉。
只是这三个字仿佛有魔力一般,太子也不由得脚步一滞,仿佛踉跄了一下,他转过身来看着公主。
公主仍旧昏沉,又漫无神识地唤了一声,这一声吐字更轻,但仍清清楚楚听得是中原官话,乃是“顾小五”。
太子面上不知是何神情,忽然用手捂住心口,倒似是突然了悟一般,我心里一惊,瞬间转过好些念头。
若是他都想起来了,这局面该如何收拾。
太子终于躬身走出了帐篷,我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外面雪已经停了,一弯泠泠的新月,照着大漠荒原。
近处是连绵的大军行帐,传柝了,遥遥传来两三声。
太子终于放下手,说:“许是舞剑器使岔了力,适才忽地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心口生疼。”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