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 “那,夜校什么时候能开课呢? ” “我尽量争取早一点儿。” “将来大学还会招生吗? ” “估计很快就会的,但以什么方式招,我也没法预见。不管以什么方 式,如果文化基础知识太差的人上了大学,既浪费人民的钱,也浪费教 育资源 “你也给我交个底,蔡晓光他父亲的事,是不是很严重? “是的。在咱们省,目前是最严重的政治事件了。都打成了林彪死 党,那还不严重? ” “他要替林彪翻案? ” “他哪有那么大的能量!当年是林彪部队的干部,并非个个都是林 彪的家将。据说他那人挺正派,只不过强烈反对……”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 “周秉昆你懂的太多了,这不好,很不好,到此结束吧。” “最后一个问题——我刚才的表现,对我以后会有什么不利吗? ” “很负责任地回答你,不会。” “对我哥哥姐姐呢? ”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放心,更不会的,人家那位同志也不是彻底的 王八蛋,那是他的工作。” 老太太又说,倘若他周秉昆真的提供了什么落井下石的证言,那对 方也会很高兴。即使他周秉昆胡编一通,比如将唐朝阳说成唐朝的太阳 那一类证言,对方听了都觉得牵强,那也还是会如获至宝,认真记录,及 时汇报,因为那是难得的立功机会。原本不是王八蛋的人,在那种情况 下,很容易也很愿意变成王八蛋。她替对方高兴,秉昆也应该替自己高 兴,因为他拯救了一个有可能变成王八蛋的人。 当面听老太太表情庄重地表扬自己,秉昆高兴了。 他起身将走,老太太问他茶好喝吗?他猜到了为什么那么问他,说 好喝极了,说自己和母亲可爱喝茶了,但除了过春节能喝上几次不知道 哪辈子采下来的茶,平时多想喝也喝不上呀! 老太太也猜到了他为什么那么说,笑了,给了他一小盒杭州“龙 井”,还给了他一筒麦乳精。“龙井”他是有所耳闻的,麦乳精连听说也没 听说过。老太太说麦乳精是营养品,一直想着要让他带给做街道干部的 母亲——她打听过了,知道他母亲是位热心肠的好街道干部。 秉昆讶然地说:“你怎么也像刚才那个人似的,什么都乱打听啊? ”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嗔道:“怎么是乱打听呢?我要充分了解你们,引导你们往正道上走,当然也得对你们的家庭有所了解。” 那天秉昆回家后,母亲告诉他蔡晓光来过了。 秉昆问蔡晓光说了些什么。 母亲说蔡晓光说是下班路上忽然心生一念,骑自行车拐了个弯顺便 过来看看。他说几天后就要离开拖拉机厂,到他们厂在外县的一个分厂 去上班了。具体哪个县,他还不太清楚,算是来告别,很可能相当长一 个时期内会与周家人失去联系了。总之,匆匆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母亲埋怨道都怪你!你要想往酱油厂调,自己去联系联系就不行 吗?上班几年了,还这么不懂事!我看就是因为你当初麻烦人家,人家不 愿再与咱们周家有什么来往了,亲自登门,当场和咱们周家做一个了断。” 秉昆默默听着,不想对母亲说一句蔡晓光父亲的事。 母亲见了 “龙井”和麦乳精才停止了絮叨,指示秉昆,麦乳精要及 早给他姐姐寄去,好营养外孙女的身体。至于“龙井”,她要留着春燕和 德宝办喜事时拿出来。 秉昆不再听她絮叨,又去翻书箱。书箱内的大部分书他都已读过 了,还往小本上抄了不少自己喜欢的文字。在那些作家中,他更喜欢雨 果和托尔斯泰,尤其是雨果。雨果那种激情四射雄辩滔滔的语言魅 力让他沉醉,因为他觉得自己内心太缺少激情了。他渴望成为有激情的 人,却不能在现实中发现什么值得自己投入激情的事。自从成了小名人 以后,他经常提醒自己随身带着快板。商店里的人们总是要求他来一段快板,如果他让对方高兴了,起码可以多进几箱他们二厂的而不是一厂 的酱油。为了那几箱酱油的业绩,他说快板时状态饱满,但只要独自安 静下来,服了兴奋剂似的那种状态就会一扫而光,内心里随之产生的又 仿佛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空虚。以往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