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被女儿激将出来,仿佛女儿是最不懂事的孩子,而自己绝不会 向任性的女儿低头。她的恼羞成怒是双重的,既要保护自己作为母亲的 形象,又要维护蔡晓光的尊严。 她的绝地反击彻底压制了女儿,阴阴由理直气壮一下子变得呆若木 鸡,可怜兮兮。她猛起身跑出去了。 “姐! ”楠楠喊着跟了出去。 冬梅也急忙跑了过去。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蔡晓光说完,离席而去。 周蓉■然不动地说:“你不必走。” 晓光便在外屋站住了。 那时,周家里外屋一片死寂,留在圆桌旁的只有秉义、周蓉和他们 的父母。 秉昆妈仿佛完全置身事外、洞若观火、明察秋毫的菩萨,依旧平静 神秘地微笑着。 周志刚勉强归拢起了被冲击得乱七八糟的思绪,垂着目光问:“周 蓉,就是你那事,你跟哪一个亲人说过? ” 他向来叫周蓉“女儿”,只在极少数情况下才叫她的名字一一往往 意味着他这位一家之主即将发威了。 周蓉强自镇定,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大无畏模样,她把目光 望向了弟弟秉昆。 于是,一家之主周志刚也把凛凛然的目光转向了小儿子。 秉昆说:“看我干什么啊?我在这个家里无足轻重,我一无所知。” 周蓉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不满。她看他,正是因为自己的隐瞒而负 疚。她清楚,弟弟内心里对她这个姐姐一直钦佩有加。 秉义低声说:“我知道。” 周蓉说:“我只告诉了我哥。” 秉义说:“我告诉了冬梅。” 周志刚说:“别扯上冬梅。人家不往咱们周家人的事里掺和,咱们谁 都挑不成人家的理来。” 周蓉说:“我认为,离婚只是我个人的事,不是咱们周家的什么事。” 周志刚没理她,缓缓站起走到了外屋,他见蔡晓光惴惴不安地站在 外屋,也没理,转身又进了里屋。 在里屋门旁,周志刚站住了,对秉义说:“秉义,你过来一下。” 秉义就起身走到了父亲跟前。 周志刚问:“周蓉那事,你知道多久了? ” 秉义说广半年多了。” 周蓉大声说:“爸,你没必要审问我哥,有什么要问的你直接问我不行吗? ” 周志刚吼道:“这会儿我就根本不想和你周蓉说话!” 周志刚吼罢,接着问秉义:“都半年多了,你为什么一直替她瞒着 我? ” 秉义苦笑道:“我不是成心替她瞒着你。我妹已经是成年人了,我觉 得她的事情,应该由她自己告诉你为好。” “好?就刚才那么个好法?在我的生日饭桌上,要不是外孙女逼得 她不说不行了,我还被蒙在鼓里呢!珥为那么说她,连我都替她臊得 慌!乱七八糟!” 周志刚气得脸色发白,对于已做母亲的女儿,他打不得也骂不得。他 满胸膛的怒火,只能朝大儿子身上发泄。 秉义分辩道:“爸,出了刚才那样的事,我也无法预料到。我又不是 诸葛亮,能掐会算。” “你不替她瞒我,结果就会两样!老大是白当的吗?是老大那就该 担起老大的责任!你就是这么当老大的吗?事事瞒着我,你们眼里还有 我这个父亲吗?我是咱们周家的一个摆设吗?! ” 周志刚突然举起了他那老建筑工人粗糙厚大的巴掌。 秉义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秉昆在炕上喊了一声“爸”,顾不上穿鞋就下了炕。 周志刚的巴掌没能扇在大儿子脸上,他被从外屋冲进来的蔡晓光拦 腰抱住。 蔡晓光搂紧他的腰往后拖,不让他接近秉义。 周志刚大叫:“你放开我!我家的事用不着你外人管!” 周蓉走了过来,平静地对蔡晓光说:“你放开我父亲。” 蔡晓光犹犹豫豫地松了手。 周蓉横跨一步,站到哥哥前边。她说:“爸,你要打要骂冲我来,我 不愿眼看着我哥替我受委屈。我有言在先,结婚离婚又结婚都是我的自 由。只要我没拿婚姻当儿戏,谁也无权干涉。你打我骂我,我都可以忍 受,但并不等于你打得就对,骂得就有理,更不等于你有打骂的特权!” “我就有!”周志刚第二次高高举起了巴掌。 周蓉仰着脸,眯着眼,蔑视地瞧着父亲的大巴掌,一副凛然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