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周秉义笑道:“受惊?没有啊,你为什么以为我会受惊呢? ” “没受惊那就更好。如果是有问题的干部,肯定坐立不安了。”万副 主任不无敬意地说。 “我虽然心中没鬼,可也有点儿坐立不安啊。刚去北京没几天又回 来,工作不落实,情绪不可能一点儿不受影响。”周秉义拆开烟,很享受 地吸着了一支。他话里不悦,吸烟的样子却悠然自得。 周秉义自嘲亦嘲人地说:“我只有既来之则安之啊,还劳你们接我,看 管着我,心里挺不落忍的。” “您误会大了,千万别那么想,那我更不好意思啦!”万副主任向他 俯过身,小声说,“那些匿名信的事,真相大白了,基本不是个事。这话 本不该由我来告诉您,今晚组织部的同志会来陪您吃饭,应该由他们告 诉您。我和厅里的两名同志纯粹是来相陪,我告诉您是违犯纪律的。要 不组织部的同志该对我有意见了。” 根据万副主任的说法,秉义当书记的那个市里的一些干部,因为他 调走前处分了他们,让他们大失颜面,怀恨在心。于是有人策划,有人 参与,将他与“正义大坑”的事扯到一起,成心恶心他。他们没想到省 委那么重视,而省委一重视,他们自己先心虚,便有人向省委交代了,牵 出数人,都承认纯粹是为了达到泄私愤所进行的卑劣伎俩,并且都写了 检查,集体等待处分。 “省里本想及时通知教育部就别让您回来了,可’正义大坑’的事 惊动了中纪委。中纪委来人了,现在是中纪委要求您配合调查,您明 白吗? ” 周秉义说:“难道省里不清楚,那件事是省里直接抓的项目,我从没 插手过,也插不上手啊。” 万副主任说:“省里当然明白,您在那件事上两袖清风、干干净净,来 龙去脉连我都一清二楚,但中纪委的人要求您协助调查,谁也不好出面 替您挡驾啊。” “那小宋又是怎么回事呢? ” “唉,小宋,这个小宋啊,真是自找的!本没他什么事,他一听中纪 委要找您谈话,吓晕菜了,来了个主动坦白,跑到省里哭哭啼啼交代了 些自己的问题。不过您放心,都跟您没丝毫关系。” “他交代的问题严重吗? ” “倒不严重,无非多年以来,帮这个办了点儿什么事,帮那个办了点 儿什么事,小孩子入托,大孩子进重点中学,谁家老人病了希望及时住 院之类鸡毛蒜皮的事。每次帮了别人,收了别人一笔感谢费而已,加起 来也不过几万,有的事还是在给您当秘书之前……” 周秉义叹口气,又问:“那他还能继续当文联秘书长吗? ” 万副主任也叹道:“这就不好说了,都怪他自己太沉不住气,胆儿太 小。不处分他吧,有姑息养奸之嫌;处分吧,年纪轻轻,岂不等于断了他 的政治前途?省里肯定不会直接处分他,他不够省里直接处分的级别。估 计也就是转到市里,让市里看着办。如果运气好,碰上一位不太较真的 干部管他的事,兴许告诫他一番,将他那点事干脆就给捂住压下了……” 万副主任为小宋的胆小怕事叹息不已。他走后,周秉义忍不住又吸 一支烟,想想那些串通起来写诬告信的人,不禁心生出几分怜悯。自己 已责成组织部门处分过他们一次,现在他们又将受一次处分。在一个月 不到的时间里接连受两次处分,而且一次因为低级趣味,一次因为卑劣 行径,都是令人不齿的事。当领导干部当到了这般田地,太下三烂了啊,往 后还怎么继续开展工作呢? 做了两届多市委书记,周秉义认为自己做得相当厚道,很少公开批 评干部。不公开批评不足以敲响警钟,也从没指名道姓,都是点到为止。 “我相信大家和我一样,都是一门心思要做好干部的。良马何必长 鞭驯,响鼓不用重槌敲。”他在大小干部会上常常这样讲。 一次,他参加某区干部的年度述职,过后一位女副区长要求见他,一 见到他就哭了,连说“想不通”,委屈溢于言表。 她为什么想不通,他已料到了。每年一次干部述职,自我陈述过后,照 例要发给听的人一份表格,包括十几项内容,多时二十几项,综合起来 颇能反映干部一年来的工作状况,也是干部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