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一分。我也要告诉这样的人,最终的 结果肯定是搬走的人家将越来越多,下决心“钉”在此地的人 将越来越少。这也不会影响大局,只不过会使光字片的整体发 展棘手些而已。最糟糕的情形,无非是将来在楼群与楼群之 间,矗着几处有碍观瞻的破土坯房罢了。就那样吧!我这人做 事追求完美,但只要自己竭尽全力,也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不完 美的结果…… 周秉义的演讲滔滔不绝、一泻千里,结束后秘书立刻跳下小卡车,扶 着他也下了车。 秘书拉开驾驶室的门,周秉义一头就钻进去了。小卡车的驾驶室坐 不下三个人,秘书上了车,蹲在车厢里。 忽然有一个姑娘分开众人挤上前来,大声问:“周副市长,您为什么 要坐这种车来? ” 周秉义反问:“记者? ” 那姑娘便报出自己报社的名字。 周秉义说:“我并没通知媒体,你们耳朵还真长。” 姑娘拉着车门把手说:“请您就回答这一个问题。” 周秉义说:“我要对那么多人讲话,总得站高点儿吧?大卡车开不进 来,我又不能站在小汽车顶上。你以为我在作秀?那你想多了。” “您可以借一把椅子啊。”姑娘追着说。 周秉义看了一眼手表,严肃地说:“你先把手放下,什么样子!” 姑娘很窘地一笑,乖乖将手放下了。 “我都快六十了,讲一个多小时。我又不是耍杂技的,在椅子上站不 了那么久,万一摔下来呢? ”周秉义有些不悦。 “可以发表吗? ”姑娘又问。 “我过目后再说,开车。”周秉义说。 车一发动,人们闪开了。 没有人拦车,没有人打断过他,没有人叫喊什么,也没有人尾随。 真话、坦荡的话、掏心窝子的话是有力量的。即使刁民听了,那也 得寻思寻思,掂量掂量。何况,光字片本质上没有刁民,只有些“二杆子”。 他们谁也不看谁。仿佛互相看一眼,自己的想法,别人的想法,便 都会不言自明了。 他们谁都不好意思看谁。 两天后,周秉义在光字片的演讲见报了,标题是《没有掌声的演 说》。 秘书嘟哝:“那小记者挺坏。” 周秉义说:“那也是实际情况。” 宣传部门的同志对他的演讲提了意见:“发表前您看过了吗? ” 他说:“看过了。” “那为什么不将那些不妥的话删掉呢? ” “哪些话? ” “'穷人窝’’本省本市的耻辱’’国家的耻辱’……这样一些话从您口 中说出来,影响不好吧? ” “我觉得挺好的,那些话是我最不愿删掉的话。” “我这儿正忙,没别的事我挂了啊。” 对方先于他把电话挂了。 秘书又嘟哝:“惹别人不高兴了吧?我建议删,您偏不删。” 周秉义笑道:“我这大半辈子,一直在为让方方面面的人高兴而活 着,我也该为自己高兴而固执己见几次吧? ” 当天的报纸脱销了。光字片的人家没有一户不买,有的人家全家一 起热议不算,还与好邻居们一块儿讨论。 半个月后,一个院落的人家集体搬走了,接着又一个院落也搬得一 户不剩,再接着其他院落的人家争先恐后登记搬迁。 那时已是七月中旬,本市了炎夏,暑热也没能减缓光字片人家 搬迁的劲头。情况日渐明朗,周秉义副市长的态度那么明确,还有什么 可观望的呢?有的人家甚至互相埋怨,不该错过早前的特别优惠期。 “十一”前,光字片人家全部清空。“十一”过后,光字片的大拆除全 面展开。那是颇壮观的场面,动用了几十台重型机械一一也是相当痛快 的拆除。 周秉义赶到现场。当然不用他亲自指挥,他只是去看热闹。 许多光字片的人也回去看热闹,不少人百感交集,有些老人还直掉 眼泪。 棚户区的人也来了不少,与光字片的人相比,他们的心情更复杂。 直到那时,光字片的人才觉得周秉义可亲可敬,争着与他合影。周 秉义很高兴,笑容灿烂。 十月底,光字片七零八落的院落全部被推平,原来的光字片不复 存在。 从二。。六年四月开始,周秉义专注于做两件事,即一方面继续开 发新区,一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