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日历上写着宜嫁娶。

理论上大概是这样的。

或许说，事情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那天是再好不过的明朗的晴天，海风不冷不热，白昼缓缓从教堂彩色玻璃穿过时，空气里咸湿带着花香。那一道明亮如练的光线正顺着礼堂顶部彩色玻璃穿过，照见作为主角之一新人半张低敛略显苍白的面孔，显得温和乖顺。

神父照章诵念着，苏霁站在右身侧那处位置，温柔平静地看着，像是排练过无数那样，点头，微笑，轻声附和，仿佛一道水花悄无痕迹轻轻落下。

直到最后神父说了些什么，他终于仰起头，难得迟疑地轻轻蹙尖眉。

宾客觉察出他的迟疑，似乎嗅到一丝血腥的群狼警觉，低下窃窃私语顷刻间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虽不敢明面表露出什么，一张张脸上看热闹或是肃然绷着，一个赛一个有趣。

他们心知肚明，叶家这下可是丢人丢大了!

结婚前四个小时，叶大公子独自消失在了婚礼现场，抛下所有人，消失得渺无音训。谁都知道今天叶尹不会出现，他们今天来左不过陪着看一场戏罢了，这场婚礼，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再者说来叶家父子不睦已久，何况说叶尹那么骄傲，听说结婚对象却选那个门不当户不对，只是叶家从小收留的孤儿，而且对方从头到脚不出众。或者说是因为这对父子不和睦的关系，做父亲的才会给儿子安排个下人结婚。

不知道叶行致跟叶尹达成什么样的交易置换，可是竟然厌恶到连婚礼都不敷衍也委实出乎人意料，这明摆着没把人当回事，夹在这对父子中间，对方以后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在场的人各怀心思，难得一致有些替台上那位觉得难堪，便齐刷刷瞧向前处。

难怪流言都说两个人怨偶天成。不过即便如此，形式还是如期照常。纵然叶尹不愿，上头叶尹的父亲叶行致手腕强硬，既然他操持了这场婚事，哪怕缺了谁有什么关系?

这才有了现在这场笑话。

苏霁垂着眼帘视线落在第一排那处，叶父叠掌镇定地坐在那儿，脸上无喜无怒。

天气太好，眼前一切场景像是被加了双重曝光虚化，什么都是雪白一片，手心湿热的汗水使得苏霁在意识游离间，不由得想起叶尹。

婚礼前，他曾经见过叶尹一次。

昨天凌晨时有人敲门。

先是敲，过了十几秒那声音一停，最后慢不耐烦地急剧不停。

“砰砰砰。”

苏霁唯恐惊扰到旁人，忙起身。

酒店走廊光线是种近乎暗黄的淡色，那人背着光，只穿黑色单衣站在门前。

苏霁仰头才堪堪对上他的眼睛。

是一张很漂亮的面孔，眼窝深邃，山根修挺，下颔线条凌厉，绷直一线的唇很薄，暗混光线落在眼睫那块浓影似团雾气。

“阿尹?”苏霁微怔，赶紧让开路。

叶尹格外平静说：“明天是婚礼。”

苏霁自然而然低“嗯”了声。

两个人皆是沉默，空气无形挤压，再收缩，明明屋子里开着暖气，苏霁却打了个哆嗦，那把凉飕飕闪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