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个七岁大小的男孩跳出来,兴奋地一下子扑到荀诩怀里,又叫又跳。
荀诩把自己的儿子搂在怀里,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头,喃喃地说道:“长高了,正儿,你长高了……”
“正儿好想爹爹。”
“爹也可想你了呢。”荀诩爱怜地拍了拍他的脸,小孩子虽然才七岁,眉宇间隔已经依稀有了他父亲的模样。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荀诩再次抬起头来,看到自己的妻子笑盈盈地站在面前。长途跋涉的疲惫仍旧残留在荀夫人的脸上,但她笑得还是那么温柔,与新婚时相比一点没变。
“阿缇,你们来了?”
“我们来了,相公。”
“一路都还顺利吧?”
“嗯,还好,就是正儿不太喜欢坐马车。”
两个人简短地寒暄了两句,没有多说什么,他们把心情留给彼此的眼神去表达。荀诩蹲下身去,用一只手把荀正抱起来搂在怀里,然后起身牵住了妻子的左手,手很粗糙,那是长年累月劳作的结果。荀诩略带歉疚地用大拇指蹭了蹭她指肚上的老茧,说:
“阿缇你们累了吧?房子已经都给你们预备好了,行李回头叫驿馆的人送过去。”
“相公,那咱们先回家去吧。”
荀夫人轻声回答。听到“回家”这两个字从老婆唇边轻轻滑出,荀诩在一瞬间感觉到一阵温馨的震颤,幸福感如同长江的潮水一样涌入身体。烛龙也罢、李平也罢,这些烦心的事在这一时刻都变得无关紧要、微不足道。自从三月以来累积的疲惫、焦虑与沮丧仿佛秦岭山头的积雪一样消融,被这一声“回家”的呼唤洗涤一空。
荀诩以前回的是一间砖石结构的独院空旷民房,而现在他终于有了回“家”的感觉。
一家人办理完手续,一起走出驿馆。荀诩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老婆,乐呵呵地登上事先预备好的一辆简易马车,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而去。
“有家室的人真好啊……”
在驿馆门口站着的裴绪目送着那三个人离去,用羡慕的口气感叹道。刚才他一直站在旁边,而荀诩居然没顾得上理他。一旁的阿社尔揶揄他道:“羡慕了吧?汉中又不是没有女性,裴大人,勇敢一点。”
“算了吧,这儿的……我宁可去你们南蛮找一个。”
“啧,口味倒还很重。其实也没什么差别,吹了灯都一样的嘛。”
裴绪瞪了他一眼,悻悻地闭上嘴,这个话题他可不是阿社尔的对手。他们两个走进驿馆,命令驿馆卒套一辆车,把荀夫人从成都带来的行李送到荀诩府上去,又派人给荀诩去送了一坛好酒和一些新鲜蔬果,算是靖安司同仁一起送的贺礼。
这些事做完以后,裴绪又对阿社尔说:“你去靖安司一趟,替荀从事请个假。就让他好好歇上一天吧。”
“唔,好的,让荀大人好生歇息一下吧。反正最近没什么大事。”阿社尔拍了拍手掌,表示赞同。
阿社尔没有想到的是,他这句话的有效期仅仅持续了十二个时辰。
轻柔的夏风吹过秦岭的崇山峻岭,然后逐渐消融在两军营帐之间。现在已经是凉爽的夏季,但在这一段秦岭的山坡上依旧涌动着宛如冬日的肃杀氛围。
两支军队的营地相隔并不远,他们之间是一片微微隆起的山坡构成天然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