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安动了动嘴唇,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你是什么?”
“我是木精。”木精用那断手断脚爬了过来。
柳逸安向旁边躲了半寸。顾休曾说,世间生灵,不论山川河流,或是草木昆虫,若有机缘,皆可成道。若眼前这泥娃娃所言不假,这乾元后山中有树木成精而让他碰到,实在也是莫大的机遇。
但一个像极了人的木头人,在他面前挥舞着断了一半的手脚,他不可能不怕。
“你别怕,我不吃人的,它们吃人。”木精指着身后的地面,说道,“刚才的邪灵,是你们凡人带上山来的执念。刚刚要不是你把它们驱除了,我就要被它们吃掉啦。”
“乾元宗的道士为何不知此事?”
“活人的执念又不是妖精鬼怪,他们当然不知道啦。”木精喃喃道,“我从没见过你,你是谁?”
“我借宿于此。”柳逸安眉头紧蹙,不肯再说了。这突然出现的“木精”言语难以让人相信。据它而言,这邪物存在于乾元宗时日已久,然而乾元宗历任掌教、长老,甚至是来过乾元宗的顾休和令狐思对此都从未察觉。若说这邪物善于隐藏行踪,它又怎么可能被毫无根基的自己斩杀于剑下?
再者,那邪物以小白作质一路将他引至此处,又不将他立刻杀死,其目的到底是什么?
木精又道:“一到晚上后山就会被妖邪设下结界,普通人进不来。你是怎么闯进来的?”
那妖物果然提前设下了结界,是以方才屋中动静以及宝剑出鞘都没能引来守夜弟子。
柳逸安答:“听宗中长老说,我八字轻,容易碰上这些事。”
木精点头,看样子像是信了。它抬手指着东北方向:“那里是出去的路,你快些走吧。”
柳逸安此时也恢复力气,向那木精抱拳回礼,归剑入鞘,抱起白泽,朝着木精手指的方向走去,竟不出十步,便看见了后院围墙。
他转身看过去,来时那平坦空旷之地已然不见了,只有黑压压的树林。回想云成拿来的连云峰布景图,后院之后的确该是一片树林,想来这才是此地原本的模样。
“小白,你可觉得那木精有异?”
白泽“啾啾”叫着,只顾舔柳逸安脖子上的泥。
柳逸安虽不知白泽能否驱逐邪祟,但对于邪物的甄别,它却从未出错。可如今竟连白泽也察觉不出木精是否怀有恶意,他也不敢轻易下结论了。他满身泥浆滴滴嗒嗒走至厢房门口,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回头看向自己身后一串乌黑的泥点,长长叹了口气。
他脱掉外衣扔在门外,所幸亵衣沾染的泥污不多,从院中拎了一桶水,提去柴房烧开,又端回院中,兑好水,褪去衣物,一勺一勺舀着清洗身体。
连云峰规定众弟子除去值夜,皆需亥时回房修炼,是以柳逸安在深夜这般动作,难免吵到众人。静和猜到是柳逸安,把扒着房门探头张望的众师兄一一按了回去,满身欢喜地蹦跳着向客房走去。
今夜争取跟逸安哥睡同一张床!心里这般盘算,绕过回廊,静和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一抬眼,便看见月光下柳逸安不着寸缕的清瘦背影。
柳逸安乌黑的发柔顺地披散下来,遮住瘦弱的背脊。生冷的银色月光下,只能隐约看见他单薄的肩头,窄而细的腰身,却恰到好处地让人浮想联翩。一双修长的双腿上沾着点点泥泞,反而让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