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指间砂 第三篇 红尘(8 / 10)

听雪楼 沧月 14829 字 2023-08-12

干涸许久的眼眶落下。感情上的死结在瞬间被点破,她痛哭出声。

那一刻,她终于有了返回永阳坊的勇气。

近乡情怯,鼓起了勇气打听母亲下落。然而,人事全非。连坊门口的张裁缝也已经认不出她是谁,听她打听,只是叹息着,说:“这一家么?以前的住的女人是个暗娼,怪可怜的……独自拉扯着一个女儿,为了不饿死又能怎么样?”

“本来她老老实实的接客挣钱也罢了,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这个女人居然敢和恩客争吵起来,而且还下毒害了那个倒霉鬼!啧啧……听说是那个家伙想对她的女儿下手,被暗娼给阻拦了……不过,那个人死相实在恐怖啊……”

“本来是判了秋后问斩,后来运气好碰到了大赦,才改为流刑,被压到了沧州草料场那边服劳役。”

“她女儿本来就不懂事,对娘说话没大没小的。那一天和她娘吵了一架,居然就跑的不知踪影了……唉唉……后来有街坊说,在什么窑子里看见过她,或者说在大户人家看见她当婢女——你说说,一个小女孩自个跑出去能有什么活路?”

张裁缝的话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半,蓦然想起眼前这个打听消息的旅客也是一个女子,连忙顿住了话语。然后有些惊疑的悄悄打量来人……似乎,似乎有些眼熟呢。

就在他偷看那个漂亮女孩子的时候,看见旅客美丽的眼睛里滚落出了一串的泪珠。那个佩着剑的厉害女子,就这样忽然掩着面哭了起来,仿佛一个无助的孩子。

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是在沧州的草料场里。

寻觅了那么久,终于知道母亲如今被流放五百里,到了这个地方。赶来的她用迷香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守卫,偷偷地潜入到那些被流放的人居住的地方。

草料场的土坯房阴暗而低矮,陡然间,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居住的永阳坊。

在最靠里那一间土坯房里,她终于找到了母亲。费了那么长时间的原因,是因为她已经认不出那是她的母亲了……母亲躺在一片肮脏的枯草里面,眼里没有了昔日的光彩,头发也变成了枯燥的脆黄色,颧骨高高凸起,身上散发着异味。因为得了重病,所以单独住在一间里,身边放了一个缺了口的磁碗,盛着半碗混浊的水和一个咬了一口的冷硬的馒头。

她惊呆住,许久,才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娘?娘?”她在昏迷的母亲身边跪下,低低呼唤,小心翼翼地推推那个憔悴的妇人,生怕母亲已经再也不能回答她的话。终于,母亲睁开了眼睛,茫然的看着她,费了半天的力气,昏暗的眼神才忽然亮了起来:“红儿?!”

母亲颤抖着伸出手,想拥抱女儿,然而她却僵在了那里,竟然有下意识的恐惧和躲闪。瞬间,她耳朵里响起的是当年母亲那一句恶毒的怒叱:“贱人!滚出去!”——那一巴掌似乎还在脸上火辣辣的痛。她一瞬间有些退缩不前。

“对不起。”忽然间,耳边却忽然听到了母亲咕哝了一句,“当初……打疼你了么?”

“娘!娘!”那一瞬,泪水从她眼中涌出来,她扑了过去,抱住了奄奄一息的母亲,哽咽,“红儿不好……红儿对不起你……马叔、马叔那个家伙,其实是我用毒针扎死的啊!”

“小孩子莫乱说话!……那个混蛋是娘杀的!是娘杀的!”母亲吓了一跳,连忙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才松了口气。她将手放在她头顶上,慈爱的摩挲着,断断续续地低声:“来,让我看看你……红儿,你、你真比娘当年都漂亮多了……嫁人了么?”

“娘,我们回家去,好不好?”她听不下去了,抱起了母亲,仿佛童年母亲哄她一样轻轻柔柔的说着。母亲病的只剩骨头,轻如一片叶子。她哽咽着,背起了母亲:“我们回家去吧……你再给我唱那首曲儿,好不好?”

她要回永阳坊去,母女两个人团聚,再过以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