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回想,那手冰凉冰凉的。
我说什么也不跟我妈一路去等我爹了,我被吓得魂不附体,就算是我亲爹,那我也不去找了,还是小命儿要紧啊。
我妈拿我没办法,无奈的说那就先回去,让大婶儿来陪她,毕竟大伯还跟我爹一路呢,我大婶恨我爷爷,不会连自己男人也不顾吧。
我们回去后,我大婶站在门口,看了我几眼,问我马灯呢?
“摔了。”我说。
“你怎么把马灯给摔了!”大婶一下子就生气了,一把拉住我,“走,你去给我找回来!”
我妈说大嫂不就是一盏马灯吗?孩子不小心摔的,脑袋还在流血呢。要不明天早上去找,或者,我们给你买一把电筒,现在也不咋用这个玩意儿。
“那马灯是我的陪嫁品,是我爹妈留给我的念想,对我非常重要。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话说得让我妈顿时没有了反驳的余地。
但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跟她去找马灯,那个赤身裸体披头散发的女人,留给我的阴影,怕是我十年都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了。
怪不得村里的胡二娃会疯掉,他看见过冯山妹两次,没吓死都算他命大。
我大婶拉扯我,我直接扯开嗓子哭,她从我妈手里夺过电筒一个人就冲进了夜幕中。
这下我们没有了马灯,也没有了电筒,无法去祖坟地接我爹。我们只能回到屋里等,大婶儿做的饭菜,早就凉透了,我妈强作镇定去热菜,热着热着就哭了起来。
“仲秋,怎么办啊。我们真的不该回来啊。”我妈一边哭一边说,“这么多年不回来都没事,一回来……我就觉得我们的生活要变了。”
我妈没发现我尿了裤子,我在灶膛前,裤裆被烤得热气腾腾的,我对我妈说,等我爹回来,我们明天说什么也要回去了。
“对,我们回我们的家。”我妈说。
我们的家在另一个县城里,是租来的房子,为了的是我爹上班方便。但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房子都温暖。
“灶神菩萨,求你保佑我们家大志。”我妈喃喃的说,“我们家可不能没有他啊。”
我也跟着说:“也保佑我大伯。”
爷爷的丧事还剩下大量纸钱,我们母子俩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烧香求灶神菩萨保佑。
可是香点了好几柱,一次也没点燃,我妈慌了,一把将所有的香都探进了灶膛里,这次还好,香燃了。
我妈可能是逼急了,干脆就将这一把香全都插在香炉里。
“鸡都叫了一回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我说,“要不然,我们去村里问问。”
“你说鸡叫了?你又听错了 。”我妈说,“这还不到十点,鸡不可能叫。”
为了不给我妈增加心理负担,我没有说今晚我碰见了冯山妹,幸好是一声鸡叫把我救了的。
我想等我爹回来,我一定悄悄告诉他,我今晚看见那个死了九年的哑巴女人了。
我爹会相信我,平日里我要是看见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说出来别人不信,我爹当面会教育我,但是背后他会细问,看得出来他信我,只是他会不停的叹息,说我娃儿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饭菜凉了又凉,热了又热,灶膛前的柴火终于烧光了。
就在我和我妈准备结伴出去拿柴火的时候,“咚咚咚咚”传来了敲门声。
“我爹回来了。”我高兴的跳起来。
我妈也一下子站起来,我们一起走去开门。
咚咚咚咚!
“等等仲秋!”我妈一把拉住我,脸色刹变,“不能开门。这敲门声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