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春时，汉武帝名利卫青与霍去病各率五万大军，分别出定襄和代郡，深入漠北，寻歼匈奴主力。

我站在宫墙上看他骑在马上银甲黑袍，承接着帝王和百姓的期许，俊冷的脸如利剑一般锋刃。

其实他很爱笑的，在我面前的时候。

我想象着他曾明若灿阳的笑容，眼泪不停地涌出。

汉武帝还是一如既往的宠爱我，就连军情汇报的时候，他也让我陪在他的身边。因此霍去病在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仿佛我跟在他身边一样。

每每战婕传来，汉武帝听了便连连拍手叫好，我却在他身边，如何如何也笑不出来。

汉武帝心疼问我，「爱妃为何如此忧伤？」

我低头不敢看他，说：「我想到那些战场上死去的战士，他们的父母妻儿定是非常难过不已。」

汉武帝将我搂入我怀里，「爱妃有如此胸怀，寡人当欣慰不已。」

于是汉武帝传令，凡是在战役中牺牲的战士，都会得到朝廷一笔丰厚的慰问金。此举引起百姓欢呼，大家都评价汉武帝是个心系百姓的好皇帝。

汉武帝高兴地抱起我在殿内转圈，欢快的像个孩子一样。

可他不知，我并没有那般宽广胸怀，我眼里的忧伤全都是为一个人。

我一想到他在战场上奔腾千万里，却连眼睛都不敢阖一下，一想到他随时可能会面对各种危险，我就心疼不已。

看吧，我心胸就是这般狭窄，只能容得下他一人。

经此一战，匈奴被汉军在漠南荡涤，匈奴单于逃到漠北，军中战士大呼：「匈奴远遁，而漠南无王庭」。

班师回朝那天，长安城内万人空巷，汉武帝携皇后卫子夫亲自在城门口迎接卫青与霍去病。而我依旧站在宫墙上看着他，接受着最高的荣誉。

全城百姓沸腾，战士欢呼，乐鼓声响起，震耳欲聋。我却看到他望向这里，眼底有无限哀愁，我快速躲开，不让他看到我。

宫女们说我心底善良，被这宏壮的场景感动至落泪。

我不语，因为我深知不是。

汉武帝设大宴来犒劳卫青与霍去病及各位战士，我以身体不适，并未出席宴会，我不敢看霍去病那张忧伤的脸，我怕我忍不住不顾一切地跟着他走。

宴会后，大哥来找我，他告诉我，汉武帝设置大司马位，大将军卫青与骠骑将军霍去病皆加官为大司马。同时定下法令，让骠骑将军的官阶和俸禄同大将军相等。

大哥还说汉武帝欲将当朝公主赐予霍去病，我明白汉武帝的担忧，他怕卫氏家族日益兴盛，想利用霍去病来牵制卫青在军中的势力。

我淡淡一笑，「公主是个很好的女子，他们何时完婚？」

大哥说霍去病拒绝了汉武帝，他当着汉武帝和众臣的面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我心中一阵刺痛，他竟立下终身不娶誓言。

霍去病，你这到底是何苦呢？

我闭眼，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