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家老宅在山上,环境清幽但偏僻,从市里开过来花了三小时——可这里肯定是不通出租车的。
除了步行,她别无他法。
夜晚的月亮悬在天空,山路两旁的幽林在黑夜笼罩下张牙舞爪。路边隔着很长的距离才有路灯,她一会儿披上金黄光晕,一会儿隐没进阴影。
但姚清浅混不在意,她现在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像这长夜里的漫长山路——她隐忍、克制,忍了那么久,终于看到了灯光,可谁知这短暂的光明后,也还是更深沉的黑暗而已。
不合脚的高跟鞋大了一码,将她的脚磨出水泡——这是赵莘莘的鞋,她从小就是拣她穿剩下的而已。偏生赵莘莘佛口蛇心,包装的好像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小白花,总是摆出一副姚清浅嫉妒心强总是抢她衣服、配饰等的样子。
长期下去,所有人都知道赵家那个养女,出身低微脾气又坏,总是欺负自己“善良”的表姐。
姚清浅嘴角带出讥讽的笑容,把高跟鞋脱了提在手里,漫步沿着路向山下走。她神情恍惚,想了很多——十岁之前幸福的家庭,温柔的母亲,沉稳的父亲。
那时候多美好啊,天都比现在蓝。
母亲爱上了父亲,不顾家里的反对嫁给了这个残疾退伍兵,为此跟家里断绝了关系。
后来他们有了她,三个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直到一切美好都在十岁那年被一场车祸撕碎——
她被舅舅带回了外祖家,舅舅一直很疼爱妹妹,也爱屋及乌的疼爱她。那时候舅妈不能说和蔼可亲,至少也是面上比较照顾她。
可谁知接她回来的第二年,舅舅就死于脑出血。
这下子,全家人视她为扫把星,避之不及——她从此过上了看人脸色的生活。
寄人篱下的滋味是这么难过,她忍啊忍啊。
姚清浅的眼睛泛起了水雾,把路灯昏黄的光折射成了绚烂的万花筒。
爸爸妈妈,我好累啊。
她双腿一软,身体的疲累终于战胜了意志。
算了,都算了。
她昏昏沉沉的任自己堕入黑暗,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撞向大地。
健硕的身体轻轻一用力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像是托起一片轻轻的羽毛。
男人站在路灯下,眼睛没入灯光打下的暗影中,神色不辨的看着她划过脸庞的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