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落了下去,啪地一声。
地上再没了任何的声音。
江水滔滔,宛如她胸中汹涌的激荡,那份震惊久久都没能平复下来。
宁初微不记得自己如何上的船,沈华亭身边的侍女青萍说她服下的毒不打紧,但她郁气攻心,才吐了血,当夜不宜奔波。
他不多时,让人叫来了船只。
宁初微没想到,这个人如此迫不及待,要兑现这一晚。她握了握头上木簪。
青萍要摘下时,她没肯。
青萍和妹妹青檀都是沈华亭身边的侍女,姐姐懂医术,妹妹擅厨艺。宁初微见过她们。
“皇……”青萍把完脉,抬头看了一眼,这张美貌,连青萍也看得一呆,“宁姑娘刚服了药,将养几日便能好起来。”
她现在是废后身份,叫娘娘不合适,可叫姑娘似乎也不适合。但宁初微没说什么。
宁初微有些恍惚,成为人妇也才两年,她却好像过完了这一生了。
青萍退出船厢,不久,沈华亭披着一身的寒意走了进来。也带进来一阵清冷的江风。
宁初微发白着脸,脖颈上一圈淤紫。她下意识抱了一下自己,浑身都不着痕迹地紧绷了起来,手心藏在衣袖下紧抠着。
沈华亭仿若未睹,信步地走进来,解开了身上黑色的棉氅,往架子上一搭,随手理了理衣衫。
过去宁初微有许多机会见到他,但多数时候她都有意避让,因为赵郁不喜。
见过的几回,他好似都是这样,不紧不慢,随意从容。
“宁姑娘觉着冷?”
突如其来的关怀,宁初微越发绷紧了身子,他折辱她与赵郁的手段不可谓不残忍,如此冷情阴郁的人,又怎会是真心关怀。
他擎着一盏油灯上前,长长的衣袖在她的头顶上方一荡,那支木簪便落到他的手上。
哗地一声,柔软长发披肩而下。
宁初微小脸一白,又一红,明眸里带着分错愕。
“……”
就着手里的灯,他仔细看了一眼,道:“如此精巧的木簪,宁姑娘带着,别有一番韵味。只是簪子过尖,可别伤了宁姑娘。”
他竟连她的这点心思都看出来了,宁初微露出些许的心慌。
沈华亭将油灯搁在一旁,宁初微的目光才扫了一眼,他又慢声说道:“你的外祖母还在京中。”笔趣阁
宁初微立马涨红了脸,低声说道:“你我也算相识于年少,念在国公府与王府旧情,太傅何不将我也杀了?”
“宁姑娘想死?”
“我不想活着受折辱!”
沈华亭忽然笑了,他长袖一拂,油灯飞了出去,砸在地板一角,桐油泼洒而出,点着了棉氅,船厢顷刻间起火!
“宁姑娘要是想死,我陪你一起去死如何?”
宁初微震惊的望着沈华亭,瞠目结舌,说不出话。
起初还以为他开玩笑,直到大火将整个船厢烧起来,猛烈的热浪卷过来,飞快蔓延到了他的脚下,几要烧着他的衣角,他竟还无动于衷。
浓烟和烈火充满了船厢,四面传来一片哔哔剥剥的声响。宁初微毫不怀疑下一刻她就要和他一起在火势里被烧死。
她真是被吓到了,挨着榻子,想往窗户靠。
身后是唯一还未烧着的地方。
她是想一死百了,可烧死未免太痛苦。
这种眼看自己要烧着的恐惧,令她的泪一颗颗往外掉。
“莫非宁姑娘又不舍得我死?”沈华亭扣着她一截白皙的脚踝,用力将她抓到怀里。
火光在他眼底跳跃,竟也照不亮那片幽深的长夜,唇角笑意讥诮。
宁初微想要挣脱,她这点力气,犹如隔靴搔痒,反而像是在他的胸膛上揉蹭。
她从未想过,看似并不健壮的他,衣衫下的身躯实则精硕而有力。
她是皇后啊,怎能受此折辱。
泪水无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