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上了热搜,惹得沸沸扬扬。

那个词条是:【李荷花是否十恶不赦?】

还是那个女记者,她一次一次冲到最前面,斩钉截铁地说。

“如果你是李荷花,面对她的困境,你也别无选择。”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这些不可能的事情居然都变成了可能。

那些买卖女人的人,全部获刑。

那些不属于大山的女人,终于能回家。

顶替别人上学读书,偷换别人人生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而我的刑罚,一缓再缓。

我只记得那天监狱警察很高兴地对我说:“李荷花,恭喜你啊,你真有贵人运,有个女记者一直为你的事情忙前忙后,你在里面好好改造,一定可以出去的。”

我恍惚了好久,才问:“那个女记者,是不是姓夏?”

“对!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笑起来。

我一早就知道啊。

她可是我亲自选中的盟友。

她缝在衣服上那个小小的纽扣摄像头和录音器,我全都知道。

黑屋里一片漆黑,没有太阳。

我就故意放她出去,让她逃走,让她利用太阳充满纽扣的电池,让她跑到阳光小学,将偷换人生的对话收集、储存下来。

我给她讲村子里每户人家的黑暗,讲那些黑白边缘游走的脏事。

我在心里默默说,小夏老师,你要好好记下来,我会是你最好的证据。

出狱那天,阳光很好。

我已经忘了过了多少年,只是觉得每天都重复得荒诞可怕。

夏宁音和姐姐一起来接我。

她们抱住我,流着泪,说。

“荷花长大了。”

我将她们看了又看,看了又看,都不舍得眨眼。

夏宁音塞给我一摞信。

“荷花,当年被卖进村里的女人,被我们举报救了之后,都回到了自己的家,开始了新的人生,这是她们给你写的信。”

我摩挲着那些信封,看着信封上的署名,感到有些陌生。

“周心芝?”

姐姐答道:“村头大柳树下王家的媳妇。”

原来她叫这个名字,真好听。

往日她只有一个名字,就是“王家婆”。

我点点头,继续翻:“杨莺秋?”

“哑巴张麻子的媳妇。”

“裴雪歌?”

“被买进来当三个孩子后妈的那个女孩。”

“慕妍妍?”

“宁音来之前的支教老师,被卖给放牛娃做媳妇的。”

……

我不想再看了。

这大相径庭的人生,全被明码标价买走了。

夏宁音拍拍我的肩膀,轻声说:“荷花,她们都开始了新的人生,你也可以的。”

她送给我一束花,庆祝我出狱。

里面包着的是荷花。

她说:“荷花,你不是土生土长、贱命一条,你是最好最好的姑娘。”

她重新诠释了我的名字。

“荷花和莲花同属睡莲科,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才是你名字最好的含义。”

我摸着荷花,看着晨光。

我重生过一次,觉醒在黑屋前,那一次我想要杀了所有人报仇雪恨。

但这一次,我只想要好好爱自己。

我想要像所有普通女孩儿一样,穿好看的花裙子,吃好吃的冰淇凌,咬甜滋滋的棒棒糖,在阳光下挽着手无所事事地踩着同伴的影子嬉闹。

我想要读书,想要学习,我想要告别从前的一切,开始新的人生。

我看着监狱门口。我已经走出了这个地方。

我想。

这一次,或许才是我真正的重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