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芬闻言面容一僵,梗着脖子说道:“我怎么知道又是个丫头片子,菩萨当初说的是儿子的。许是这丫头厉害,抢了我大外孙的坑。”
乱说一通后,王大芬瞥了眼娄来娣脸色,见她发着愣,便推了她一把,“来娣啊,这些日子干旱,地里连颗野菜都没有,家里早就空了米缸了,这日子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娄来娣回过神,着急道:“咋会这样呢?上个月大妮她爸不是才送了五斤玉米粒吗?”
“才五斤,咱一家可四口呢,哪够吃啊?而且玉米粒剌喉咙,你弟不爱吃,我拿三斤玉米粒换了一些小米。”王大芬目光在娄来娣房里逡巡一圈,又道,“你看看你有啥能给我带回家去,家里没吃的,你爸还饿着肚子呢!”
娄来娣一脸为难,“家里的米粮都是大妮她奶看着呢,我这没啥东西。上次那五斤玉米粒还是我偷偷拿结婚时大妮她爸给我买的一身衣服换的。”
江家什么情况王大芬门清,不过该哭诉的时候还得哭诉一番,“那可咋办啊?你爸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要是饿伤了,咱这一家老小咋办啊?”
见王大芬抹着眼泪,娄来娣心里发急,又隐隐的恨起刚出世的闺女。若是这次她争气生个小子,那她就是江家的功臣,到时候开口要粮那也有底气。
“妈,你先别哭啊……”娄来娣劝着劝着,一时心里难受,也跟着呜呜的哭起来了。
陈春花给蒋大芳送完糖水蛋,路过娄来娣屋子时,便听见她的哄声和王大芬嘤嘤的哭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添丁是喜事,大喜的日子到别人家哭哭啼啼,这不是败她家福气嘛!
“大妮她姥,这好端端的哭什么呢!”陈春花沉着一张脸进屋,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床头哭作一团的王大芬母女。
王大芬见陈春花沉着脸,心里发虚,刚刚一心哭惨,竟忘了陈春花这婆娘。
旋即她抹了一把脸,又扯上笑,“哎哟,我这是高兴,来娣生了我高兴呢!”
陈春花哪里不晓得她在说鬼话,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是该高兴,添丁可是喜事。”
说罢,便收拾了床头柜上的碗筷出了屋子,徒留一屋子人心虚的面面相觑。
江建国的屋子和江保国的屋子面对面,陈春花进出的时候也没掩门,两人的对话恰好让东屋的赵桂枝母女听得一清二楚。
“王大芬这个缺心眼的,大喜的日子到人家哭,真是晦气!”赵桂枝嫌弃道。
蒋大芳闻言叹息一声,说来王大芬也算是长辈,她也不好跟着赵桂枝后面说不是,但是心里到底不撑坦。
“都来这么久了,也不来看看孩子,也不知道她到底来个什么劲?”赵桂枝没好气的说道。
“娄家就是个不待见丫头的,女儿都轻看,还能指望她们看重外孙女?”蒋大芳说道,“这一家子都是个没脸没皮的,端看平安他奶怎么处理了。”
赵桂枝闻言点点头,“平安她奶是个厉害的,娄家在她手里讨不到好。”
赵桂枝看过女儿和外孙,便借着回生产队干活走了。王大芬和娄家宝嘻哈着说着向生产队请了一天假,便躲在娄来娣的屋子里不出来。在江家吃过一顿午饭后,又磨蹭到半下午,连喝了几碗红糖水,王大芬才出了娄来娣的屋子。
她在灶台间转了一圈,见盛糖水的锅底还剩一碗,便幽幽的开口道:“哎,来娣他爸今个在大队里干了一天活,也没功夫来瞧瞧他大外孙女,连他大外孙女的红糖水都没喝着……”王大芬边说便拿眼觑着陈春花,“家里全指望着来娣他爸,可怜他连口甜的都吃不上……”
王大芬那点心思陈春花门清,不过为了早点送走这牛皮糖,便说道:“大妮她姥,家里还剩碗糖水,你要不嫌弃少就带回去给大妮她姥爷,沾沾喜气。”
王大芬喜上眉梢,嘴上却故作客气,“哎哟,那哪能嫌弃呢。大妮他奶,你咋这么客气呢!照说这糖水我们不该拿,但就像你说的,这是喜气,是要给来娣她爸沾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