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世间众生,大抵各有各的命数,有时候,也是强求不来的,有的人在木工活上是一把好手,于其他事上却浅白,有的人会读书,有的人会经营,有的人会作画,有的人喜爱做菜,有的人会手艺……
手艺……
他心内忽然一动:“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手艺?”
“手艺?”
“对,俗话说,技多不压身,你不管是学学种花养草,或者植桑,最简单就是剪个头发,编个竹筐,也是手艺。”
“这——”后生搔搔头,脸上再次流露出憨厚的笑,“多谢少爷提醒,五春记下了,五春会自己努力学手艺的。”
“那就好。”孙睿鸣点点头,这才拿着银子离去。
回到小瓦房里,孙睿鸣便把银子交给太安,太安见了银子,自然欢喜异常,捧在手里接连数了好几遍,又蹦到董小南身边,无限欢天喜地:“从明天开始,咱们可以吃绕肉,大面馒头,小南,你说好不好?”
董小南却并没有显出半点欢喜,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了?”太安奇怪地瞅着她,“难道有了银子,还不开心吗?”
“你只知道银子。”董小南轻嗔一句,却朝孙睿鸣走去,“少爷,二夫人没有欺负你吧?”
太安这才明白过来什么似的,重重给了自己一个耳刮,也凑过去仔细看着孙睿鸣:“二少爷,大院里——”
“老爷死了。”孙睿鸣非常平静地道。
倒是太安,“噌”地跳起来,像是听见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老爷死了?!”
“嗯,你去给我找几套素色的衣袍,从明天开始,我要为老爷守孝。”
“还守孝?”太安忍不住咕哝一句,仔细想想看,这么些年来,老爷对少爷向来是不闻不闻,不理不睬,孙家大院里的一切也归了别人,临了去了,自家少爷还得为他守孝。
“不管怎么说,他总是我爹。”孙睿鸣平静得不能再平静,“明天,我还得去大院。”
“好吧。”太安点头。
晚上,三个人照旧粗茶淡饭,临睡前孙睿鸣嘱咐太安,明日去市集买些荤菜,但只要准备两个人的份儿就好,太安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仍然点头。
第二天一大清早,孙睿鸣便回了周家大院,孙老爷已经装敛,脸擦得白白的,上头敷了粉,看上去活像戏台上的小丑,孙睿鸣站在棺材前,细瞅了他许久,方才绕到正前方跪下,拈香叩头。
没一会儿,金玉娥搀着小丫头走出,站在棺材前,不停用手绢抹着眼泪,假惺惺地哭个不住。
院门大开,孙氏族人一一前来吊唁,但大多只是走走过场而已,更有那起不肖子弟,惦念着孙家的财产,不停向孙玉娥抛着媚眼。
孙睿鸣按说十分能忍,此际将这情景收在眼里,心中却有火苗噌噌直往上蹿——倘若金玉娥守着宅院,老实本分地过日子还罢,倘若拿着老爹的钱养野汉子,他还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此时的孙睿鸣当然料不到,正是自己这一念难忍,会给他招来一场祸灾!
停灵七日后,金玉娥请风水先生择吉地,开了阴宅,八个壮丁抬着孙老爷的灵柩出门,沿途吹吹打打,往西山上而去。
空中满是乌云,阴风惨惨,汉子们把孙老爷的棺材慢慢放到坑里,再一层层往上垒土。
一座新坟垒起来了,坟前竖着白幡。
孙睿鸣领着家丁们一番拜祭,又在灵前跪守了十五日,就连族中人看了,也不禁赞他至孝至诚。
十六日,孙睿鸣返回大院,却见办丧事时的所有布置都已经撒掉,金玉娥穿着件粉色的衫子,正躺在院中树下,闲闲地磕着瓜子。
“二娘。”孙睿鸣走过去,低低地喊了声。
金玉娥却连眼皮都不抬:“怎么?咱家的大圣人回来了?”
孙睿鸣丝毫不理会她话音里的刻薄尖酸,仍然是十分诚恳地道:“二娘,我有话同你说。”
金玉娥这才吊起眼皮来,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