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画的家中。

林秋低着头，声音仍旧幽幽的飘荡出来。

“第一次战役之后，我们没多少时间修整……很快就迎来了第二次战役，那时已经入冬，天上开始飘雪！”

“部队，却接到了紧急调令。”

“我们军，担负关键的穿插重任！”

“那一战是我们取得的第二次大捷……阿美尼卡的第八集团军，战败逃遁……那是一支全机械化的部队！”

“我们师接到的任务，是穿插到“三所里”山坳，截断第八军的撤退路线。”

“我们不能放跑那支第八军，他们的武器装备太过精良，一旦放跑了他们，让他们和阿美尼卡的大部队汇合，他们联合反扑，那我们好不容易推进的战线，将再次崩溃。”

“所以关门打狗，我们军要当那个“大门”……”

“但是当时的“三所里”并没有我们的军队，所以我们必须要急行军！七十四公里的山路，十四个小时内，必须赶到！”

“没有汽车，没有运输工具……只有双腿！那咋办？师长下了命令……跑！！！”

“就算跑死，也必须赶到三所里！”

“那我们就跑嘛，往死里跑，那是冬天，冷气往喉咙里钻……呼吸都困难……累，太累了，双腿像是灌了铅！但没人停下……跑，要继续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跑到三所里，为死去的战友报仇！为高丽的老百姓报仇。”

“你不知道……高丽的那帮老百姓多惨……我们连曾经路过一个村庄，刚一进村，天上，就有几架敌机飞过来，打了一阵机关炮，接着就扔下了两个大燃烧弹。”

“村子一下子就着起了火，火又盛，烟又大，我们想要撤出去。但这时候，我啊……就听见那烟火里，好像是有小孩儿，在哇哇的哭。我们连的指导员，叫戴如意，是我的老战友，半点没有犹豫的，就往烟火里冲……我就跟在他的身后，穿过了浓烟，这才看见，院子里，一个中年男人已经死了！但哭声还在，我们继续往里面跑！”

“屋子里，一个女同志，躺在地上，额头，脸上都在往下流血，血已经把她胸前的白衣，染红了，没气了。我们就顶着浓烟继续往里摸，这才看见一个小孩儿，身上也着了火，哭得好大声，我们拽着他的两条小腿，把他救了出来，扑灭了他身上的火，可等把他抱抱出来之后，那小孩儿却已经咽气了……”

“当时戴如意就哭了，他说他不敢想，要是那些敌机，飞到了我们国家可咋办！”

“我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所以后来，接到奔赴三所里的命令后，我们咬着牙，也要往前跑，绝对不能让阿美尼卡的鬼子，反扑，不能让他们前进半步！路上有战友倒下了，鼻子里，口腔里都在往外冒血……那是生生跑死了。可我们甚至没时间掩埋他们。”

“我们要赶到三所里！”

……

林星画听得入迷。

她怯怯的开口。

“那……跑到了吗？”

林秋没有抬头，他身上散出的红烟，开始向内翻滚，像是在修补他破碎的身体。

“跑到了……比撤退的，阿美尼卡军，早到了五分钟。”

“我们急匆匆的占领了一个很低的光光的小山冈，开始阻击敌人。那是我们在高丽打过得最艰难的仗之一……”

“敌军为了逃命，跟疯了一样，天上，都是飞机，几十辆坦克车，集团冲锋，整个山顶的土都被炮弹打翻了，汽油弹的火焰，把阵地烧得通红！但我们不怕……我们什么也不怕！就算死也得拖住他们！不能让他们逃跑！不拦住他们，这些坦克车，就可能会越过曳落江……”

“曳落江后面就是东北，广袤的大平原……我们的老百姓，也会和高丽的老百姓一样！”

“杀敌！杀敌！杀敌啊……”

这一刻，林星画终于注意到了林秋的不对劲。

他的双眼，像是跳动着的两团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