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睡觉,可一大一小,一个疼得睡不着,一个小恬后清醒得不得了。
掌柜的挨了板子,背上疼得沾不了床,见陆忆寒也没有睡意,又叫去陆忆寒拿酒来。
陆忆寒恭恭敬敬端了碗药酒和湿帕,掌柜见状一敲他的脑袋,笑道:“傻孩子,不是药酒。”说着起身自己去寻了。
回来时,左手提了一罐酒,右手端了碗甜醴。
“小孩子只准喝这个。”掌柜递给陆忆寒甜醴,自己拿了陆忆寒那碗药酒往地上一撒,重新灌上了自己珍藏的杜康。
陆忆寒小口嘬着碗沿的甜醴,悬起来的心终于落了地。
“都这么大了,还跟个五六岁小姑娘一样,又怕羞又爱哭,”掌柜低头看着陆忆寒红红的眼眶努努嘴,“喝个甜酒还这么秀气干嘛。”
陆忆寒的脸同火烧一般,蹭的一下又红了,举起碗,把整个脸盘子都盖住了,那甜醴一骨碌全都下了肚。
似乎要证明自己不像掌柜口中那样,很霸气地用袖子擦了嘴,一把将碗递到掌柜手边酒坛子旁边,“我也要喝酒!”
于是陆忆寒又挨了一记敲。
“小小年纪不学好。”掌柜死死护住他的宝贝酒坛子,“不够再去屋里添。”
陆忆寒揉揉被敲疼的脑瓜子跳下凳子乖乖去屋里添甜醴去了,出来时鼓着腮帮子愤愤不平嘟囔着:“无妄之灾。”
说起来这个词还是他在包子铺买包子时从老板那听来的,那包子铺老板两只眼睛凸得像青蛙,看着也不结实,却喜欢边卖包子边看书,每天嘴里都嚼嚼着不同的果子,地上堆了一摊不知名的果核。
那天他去买包子,见客栈的小二帮张大娘搬了一篮子菜,一旁却见路过行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包子铺老板睁着他那对凸起的大眼睛瞟了一眼,眼神又飞快溜回他的书上了,嘴里叨了句:“无妄之灾。”
陆忆寒鬼使神差地记住了这个词,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不虞之事,觉得再合适不过了。他耳朵比寻常人灵,掌柜在门口跟张婶的谈话他也都听到了,那被背来的人可不就是隔壁客栈的账房,追来的人肯定就是官府里派来的人,若掌柜不医,肯定也不会招上这事。
“业医者,活人之心不可无,而自私之心不可有。”掌柜眯着眼睛品着他的好酒,不知是哪根味蕾搭上了愁滋味,掌柜脸色一苦又道:“那人分明还有救……”
陆忆寒想起了今天在乱葬岗看到的东西,噤了声。
半天没听到陆忆寒的声响,掌柜捏起他的小脸,“我家那娃娃要是还在,跟你也差不了多少,她跟你一样,胆子又小又爱哭鼻子。”
陆忆寒听到跟自己有关的事情立马竖起耳朵。
可掌柜一脸酒气,约莫是半醉了,又转了话题“救不了啊……救不了……”掌柜揉揉他那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眼里闪烁着的泪花不知是困出来的还是愁出来的。
“是他命不好。”跟掌柜的熟络了,便是错事陆忆寒也觉得是对的。
“臭小子!”掌柜知道他这是有意偏袒自己,但还是在他背上不轻不重拍了一巴掌。“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哪天把你丢进山里喂狼吃。”
掌柜喜欢唬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还会被吓出一身冷汗,现在任他说个千百遍也权当耳旁风了。
“那我还吃人呢。”陆忆寒不以为然地晃着脚,打算再去打一碗酒醴。
“这世道,吃人的东西多了去了。”
那时陆忆寒还没明白这话的意思,以为是掌柜晓得他的底,知道他不吃人,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飘飘然将这句话抛到脑后了。
待陆忆寒再回来时,掌柜抱着酒坛子呼呼睡着了,手里的碗摇摇欲坠,陆忆寒眼疾手快将碗从掌柜手里解救出来,趁着掌柜睡熟了,偷偷尝了一口碗里的酒。
“哕——!!咳、咳……”陆忆寒傻了一阵,将酒安安稳稳放回了桌上,帮掌柜盖了层衣服,熄了烛火睡去了。
……
“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