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已经子时了。”大太监屈多益剪了灯芯,看向周玉辟。
“你困了?”
“不敢。”
“何时与朕这般生疏。”周玉辟抬起头,对上屈多益发红的眼眶:“罢了,是该歇息了。”
这偌大深宫中,周玉辟最能信任之人,当该是屈多益了,他原就是自己的伴读,打小到大未曾离身,后为夺位多少脏事都是他一声不吭为自己做下。最为清楚自己的心意,甚至为了能永远伴在自己身旁,甘心自宫以大太监之位居于一侧。
“皇上。”屈多益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你待魏家不同,为何还只给魏贤六品?这么长时日了...”
“把桌上的葡萄给朕。”
屈多益原以为他不愿意回答自己,只能伸手摘了一颗,刚要剥去那深紫的皮却被周玉辟接了去。
没有入口,他将葡萄放于御案上,拿起一旁的镇纸轻轻压于葡萄上:“六品于他已经这般,若是提拔...”手指一松,那镇纸便哐堂一落,将葡萄砸个稀烂。
“是我愚钝,原以为是防着,没想到竟在保护魏家。”
“魏贤没那种心思,他虽没大本事,但这么多年身居纳事史,一文都未曾私藏。”
“所以你才会破例将他那庶子招入?”
“他叫什么。”
“魏青。”
“希望不是个蠢笨的。”见周玉辟转身进了内阁,屈多益擦拭起御案,将那镇纸归位。想了想还是不必招呼下头优待些魏青了,若是聪慧自然熬的过去。
也称得上可怜,一个六品官家庶子,该如何自保,若得不到皇上的垂爱...
唉...周玉辟也从未垂爱过任何一个人。
卯时便听得浑厚钟声,是那坐于皇宫东墙角的省时钟每日第一下的敲击,随后每个时晨都会鸣撞一次,直到亥时。
魏青穿上衣裳时才发现衣领处还有血迹,昨夜烛火之中那小太监该没看清,不然必会问询。
翻看了小阁内的柜子也没找到衣物,院子外头却已有响动人声,魏青只能硬着头皮跨出了门,规矩公公已在门外等候,只扫了一眼便发现魏青衣领上的褐色血痕。
“公子,明日见过皇上便会有名位、住所分配,不知贵府可曾教过你些许宫内规矩?”
“不曾。”
“哦?”规矩公公绕着魏青走了一圈,轻笑:“你是第一个什么规矩都不知就进宫的,就好像...被赶出来的。”
魏青目视前方,睫毛却微微颤动。
“明日见了皇上,你们可先自称臣下,切莫叫错了。后宫事务繁多,若你受领了后宫官职,怎么做自会有人教你。作息往后皆同今日,行得体、言不俗、无事不得面圣,闷了乏了在自己院内逛逛,若想去花园看看也成,但你若不认识他家主子,冲撞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规矩公公慢慢踱步到魏青面前:“随我来换身衣裳。”
“多谢公公。”魏青点了点头,从这年轻的公公身上他感受不到逼人的恶意,只是也不知他究竟待自己是何居心。
一路弯弯绕绕,到了御衣坊里头便走来一个小仆,笑嘻嘻地问:“公公,今日怎么来这了?”
“按他身形给拿套衣服。”
“这...”小仆打量了魏青一番:“可分了名位?”
规矩公公使了个眼色:“我亲自来,你还管那么多?”
“是是...”小仆立马跑进去,不一会怀里便捧了个棕色麻布包:“还请公公回去给他试试。”
并未在外停留多久,魏青就被原路带回,走路时他想了许多,进了院内才开口:“公公,既然不合规矩,我今日把衣裳洗洗明日再穿即可,不必如此。”
规矩公公慢慢打开布包,露出里头青白玉色长衫:“公子怕我害你?”
见对方如此清楚自己的意思,魏青也不藏着:“公公见谅,我本就不懂规矩,如今小心翼翼只求安度余生。”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