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薄暮微带透明,一屡阳光破云而出。
当青琉璃的步伐刚刚踏进了穆府的大门口,鼻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茶香,初时茶香香甜诱人,待得闻到数次后,那香甜之味渐渐消失,只觉得全身筋骨变得松弛轻松无比,若非他数年功力非凡,只怕就要浸身其中了。
他沉醉于这香气间,忍不住高声道:“臭小子,这次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泡茶,不过,你泡了什么茶啊?挺香的嘛!”
穆笺卓冷哼一声,在堂内高声笑骂道:“又不是给你泡的,你问什么啊?狗抓耗子,多管闲事!”他俩相识了多年,青琉璃熟识他的性格,他们几年来都用在这种话语去对话,他倒也不以为然,耸了耸肩,笑问道:“那给谁泡的?”
他才进大堂,便看见穆笺卓低身坐在一只紫砂小炉旁,蒲扇轻拍,眉宇含笑。他才现出身形,耳边便传来一声长笑:“哈哈,琉璃,我们许久不见了!你如今还可安好么?”这笑声爽朗犀利,震彻云霄,末字方出,第一个字竟还在空中残留。
长声笑间,一道灰色长影从旁边座上起身,手执琉璃杯,笑意盈盈。那人眉如锐剑,目似浓墨,长发飘洒而垂于背脊处,上面倒扣着一只淡金色的小环,一袭灰色的貂皮大袍宽松地披在肩头。
青琉璃向那灰袍男子瞥了一眼,目光陡然一震,张口结舌,愕然道:“原来……原来是若言你……呃,敢情是你啊,难怪这臭小子还要泡江南的茶叶。”
穆笺卓闻言抬头笑道:“青大哥,你方才不是问我这茶叫什么茶么?怎么现在又说这是江南的茶叶?”青琉璃哼了一声,长袖一拂,轻啐道:“关你屁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和穆笺卓斗嘴惯了,当下便原话奉还,穆笺卓闻言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那灰袍男子见二人斗嘴,不觉失笑道:“琉璃,还记得这茶么?”青琉璃一耸肩,笑道:“废话,想当年我们在你的青叶堡中,一杯舜水龙井至今还齿间留香,唉……可惜啊!可惜啊!鼎云已经不在了……哎,对了,你那个‘千叶盏’带了么?”
来人是封龙山“青叶堡”的第三代堡主林若言。他今年年过三十四,他一身“青叶诀”纵横江湖,少年之时曾与穆笺卓之父穆鼎云、青琉璃在江湖上名声鼎盛,并称为“江南三剑”,大有名堂。
而青琉璃,外号“天下第一剑”,剑法纵横江南无敌手,多年来隐居长安,常常跑到穆府来蹭饭蹭酒。他与穆笺卓虽名义上为叔侄,但是二人性格均是狂傲不逊之辈,反而以兄弟自称。
林若言闻言不觉眉头微微地皱了皱,直冲青琉璃摇头,示意他不要去钩起穆笺卓的伤心回忆。不料青琉璃却一耸肩,冲穆笺卓努了努嘴,满脸的不在乎。林若言向穆笺卓看了眼,却见他低头沏茶,如若未闻,不由一愣。
青琉璃瞧他模样,剑眉微扬,想到方才对话,不由追问道:“若言,问你呢,到底有没有带那个‘千叶盏’啊?”话语变得急噪起来,目光烁烁逼人。
林若言哈哈大笑,手缓缓抚了抚胡须,笑道:“当然带了啊,你闻闻笺卓在烧什么呢?”青琉璃哼了一声,向那只紫砂小炉看去,鼻尖一抽,只觉方才那阵阵松软的感觉尽数消失,相反,一种醇香扑鼻而至,不觉愕然道:“怎、怎么会……?”
林若言哼声道:“千叶盏既是酒也是茶,你若觉得它是茶,他就是茶,你若觉得他是酒,它就是酒,你以前只知他的酒,故而在你的感觉中它就会是酒,你方才不知道是千叶盏,故而其特有的茶味对你而言就感觉到是茶,懂么?凡夫俗子,怎懂世间千奇百怪的世态珍奇!”
青琉璃被他训得脸半红半紫,尴尬地干笑半天,忽地目光一扫,见一名素衣少女立在一旁,赶忙转移话题,呵呵笑道:“这就是你的女儿吧?嘿嘿,漂亮漂亮,咦!见了我怎么不叫呀?”
林若言的女儿名忆雪,表字芳菲。她出生之时银白大雪铺天盖地,漫漫无际,而其母慧心于当夜难产而忘,遗留一女。林若言因伤心爱妻之死,取女之名为忆雪。林忆雪如今年龄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