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似乎有很多不约而同的风俗习惯,看似平常,却隐藏着深意。就比如人死之后,只要条件允许,都会为其造一座墓碑。这个习惯是何时开始的已经没人能说得清了,原因更是知者寥寥。
而我,恰好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
我叫何林,是一个半路出家的刻碑匠。
某一天,村长突然上门找到了我,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小林,刘寡妇死了!”
我当时正在处理一块石碑,闻言皱了皱眉,也没太在意,只是问道:“这事我早听说了,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我的问题,村长顿住了,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
我心知肚明,他是想让我为刘寡妇刻碑,我眉头不由皱得更深。
这行当我刚开始干,但算上学手艺的日子,却已经整整有七八年了。
相对于活着的时候,人在阴宅之中的时候显然更为绵长,所以千百年来,华夏文明都将死后下葬这件事作为重中之重。
无论是下葬的时间,还是棺木的选择,甚至于墓碑的大小,都是规矩颇多。
比如说立碑要择日,因为每个人诞生的日子不同,活着的身份不同,去世的时间也不同,所以对应的日子就需要仔细推算。
如果稍有马虎,建坟不仅无法做到福泽子孙,甚至埋下去的人,都会出事。
所以往往雕刻其实并不费事,但从头到尾走下来,却要花上数十天的功夫。
一遭入土化黄尘,坟为家宅碑做门,说的正是墓碑的重要性。
数月前,我爷爷去世,我作为何家唯一的男丁,自然而然的继承了他的衣钵,成为了我们这地方唯一的刻碑匠。
踌躇良久,村长“唉”的一声,道:“你能不能给她立块碑?”
“不行!”
我当场就拒绝了他,严肃道:“村长,我们家的规矩你也知道,横死、无后、缺德的人我们都是不接的。”
刘寡妇虽然为人还行,但却没有孩子,这明显是犯了爷爷订下的规矩。
“就不能商量商量?”
村长有些不死心:“贞节牌坊你知道吧,我就想给她搞个这种的。”
刘寡妇自从男人死后一直没有再嫁,在古时候肯定是配得上贞节牌坊的,但规矩就是规矩,我不可能因为可怜她就改了。
所以我还是拒绝了:“村长你就别自己给自己找事儿了,刘寡妇活着的时候从来没说过想要立碑,你强行给她弄一座,反而会让她在下面不安心。”
“我看你小子就是矫情!哪有你说的这么玄乎!”
村长没好气的说道,随后面露肉疼的摸出一个红包,塞到我手里:“小林,我也不瞒你了,那刘寡妇算起来我的叫一声堂嫂,这事儿你就当给我个面子行不?”
我没看那红包,但从厚度来想,起码也有一万了。
这反倒让我觉得这事儿有问题,农村人本来就收入不高,村长还是个属貔貅的,怎么可能因为别人拿出这么多钱来?
所以我直接把红包给他推了回去。
“村长,我也跟你明说吧,这生意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接的,这不是钱的问题,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见我态度如此坚决,村长也只能罢休了,他嘴里嘀咕着我不讲人情,终究还是出了门。
我没有在意,继续开始雕碑。
两天后。
我照常在铺子里工作,结果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人声。
“快看热闹去,听说村长给刘寡妇整了个贞洁碑!”
“啥,那老小子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说真的,听到这话的时候我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他妈墓碑是你随便能立的吗?哪个同行这么缺德,为了赚钱不顾别人死活?
我连衣服都没顾得上换,匆匆就追了上去。
来到村后边的荒地,我就看到刘寡妇的坟头放着一块足足两米高的墓碑,已经远超了普通人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