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晚上我们在山间公路停下车,准备吃晚饭时,诡异的事儿发生了。我们以往出门运货的惯例,是没有特殊情况不吃外面的饭,一是运输线上的饭店普遍不干净、饭不好吃,二是太贵。我们每辆车上都会带着三四天的干粮,然后把返程吃的三四天口粮放在一个大的保温箱里,我们管这叫‘肉盒子’。这次出去,肉盒子就放在我的车上。我和我的副驾——小马把肉盒子从车上搬下来,其他车的人都下车活动活动腿脚,或者检查一下车和货。三车上的瘪子杨也跑来跟着开肉盒子,瘪子杨是个‘吃货’,论吃比谁都上劲,他上赶子来跟着开肉盒子没啥奇怪的。可肉盒子一开,我们仨都傻眼了,里面什么口粮都没有,只躺着两个死人。
说起来,这俩死人,我们运输队每个兄弟都认识,就是俩“骡子”,一个是34号,一个是52号,也许是在我们出发前把我们口粮换了包,藏在肉盒子里想找机会逃跑,没想到因为肉盒子是密封的,反倒送了命。当下,我们一群人就开始从头捋这件事儿,看看是哪除了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这次负责装肉盒子——也就是临走前给我们准备吃食的人,可这人是我和小马,我俩明明在出发前一天晚上把干粮装好在肉盒子里的;其次就是负责搬肉盒子的人,要把肉盒子从工地的食堂搬到车上,可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干得了的活。三车的瘪子杨和他的副驾,四车、七车的几个哥们都动手搬了,这些人都就在我们身边,没有必要也根本不可能怀疑他们。
也许是我们笨,也许本来这事儿就是个晦气的意外。我们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把一切都归结到这俩“骡子”身上。工地上苦,也赚不了几个钱,“骡子”没什么文化,不懂什么毁约不毁约的说法,想从工地上跑也是常事。要在往常,工地都在城市里,“骡子”一跑就会被发现,抓回来也很方便,这次选择藏在我们肉盒子逃跑,肯定是琢磨了很久才想出来的妙招。
我当时的想法,就是把这俩“骡子”就地埋了,兄弟们咬咬牙,一路开出雪山,就能找地儿打尖了。可瘪子杨当时就狠狠地吆喝着说,就得把这俩拉回去,在“骡子”们面前埋了,既能出口饿肚子的气,又能吓唬下其他的“骡子”,让他们以后再不敢逃跑。瘪子杨这话一出,兄弟们的火也都上来了,都附和着就这么办。我也留了个心眼,“骡子”没了这事儿对公司来说可不算小事儿,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就算是真的跑了,找不到了,公司按毁约处理也特别麻烦。把人拉回去,好歹对我们峰总有个交代。可一合计,谁也不愿意用自己车拉俩死人,我和小马也不想再继续把这肉盒子留车上,瘪子杨一咬牙,卸了自己车上几平沙子,让大家伙把肉盒子搬上了他的车。
所以就说祸不单行,邪门撞身上,照个镜子都能见鬼。车队刚开动,就下起了大雪,没两个小时就只能停了下来——眼看着来时路上的一座雪山塌了一半,山路被塌方的雪封得严严实实。到这个时候,既是因为饥寒交迫,又因为这一趟确实邪门,队伍终究炸了营了。我们这帮兄弟,说到底都还是农村老爷们,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说我们是犯了鬼神怒,全队伍人都哭爹喊娘了起来,疯的疯嚎的嚎,都没头蚂蚱似的跪在雪地里一个接一个磕着头。我当时心一横,抽出腰带就给几个嚎得最厉害的一顿抽,总算抽醒了这一地人。我让他们锁好车,带上有用的随身物品,步行往山外走。谁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但我知道,雪封山、没吃食,再加上满地打滚哭鬼神的精神状态,要不给这帮人一点希望,这队伍肯定就是个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队人踉踉跄跄翻过了一个小山坳,就看到山沟里有个小村子,十来户人家,还有个公安点。村民倒也热情,好吃好喝招待我们,把我们安置到村支部的房子里。我们精神一放松,吃了喝了一觉睡过去,没想到再醒过来就是第三天了。村长带着村里仅有的两个民警来询问我们的情况,又让小马协助他们统计人数,好联系山外的救援队来拉我们的车。我想着以后要是再来这里拉沙子,能把这村子当个补给点,就把村长拉到一边套近乎,村长也是个脑子活泛的人,和我还挺谈得来。我的心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