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我们吃了很久,奶奶总是有很多问题和很多嘱咐,一会对我说要听老师的话别早恋,一会让我在城里别不舍得花钱吃饱饭,一会说我爸妈不容易,大过年的还要在厂里值班,告诉我要孝顺他们……
老旧的电视里播放着一成不变的春节联欢晚会,不少身着盛装的人们在里面唱唱跳跳的,但这些却无法引起我的兴趣,时间刚走过十点,我便已经哈欠连天了。如果当时知道这是我和奶奶在一起过的最后一个春节,我是无论如何也要陪着她老人家聊到天明的,记住奶奶对我说的每一个字。当然,这全都是后话了。
奶奶似是看出了我的不耐烦,思考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对我说道:“天天,你不是想知道奶奶为什么总要养大黑狗么,现在就和你说说吧。”
听到奶奶的话,我想起了多年前的疑惑,一时间来了精神,竖起耳朵听着奶奶的话。
我们的老家原本也不在这个华北平原上的小村子中,而是在更北方那些遥远的崇山峻岭里。
我爷爷的爷爷,也就是我的老祖,和许多亲戚族人把家安在了群山深处的一座山岗上,大家在山上辛勤地开垦出一块块相对平整的土地,种上玉米、高粱等好伺候的庄稼,作为日常口粮,还在山坡上栽了山楂、海棠果等好打理的果树,每到收获的季节,大伙儿便走上几十里的山路,把果子挑到山下的集市上,换一些闲钱贴补家用。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躲在山上的人们过得虽然清苦些,但却有着山下人享受不到的平静与安稳。
但有的人在一个地方安稳久了,便会冒出些不安分的想法来。山岗上便有这么个人,具体叫什么名字已经无从考证了,只知道当时岗上的人都称呼他为“赖三”。赖三一贯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别人在地里种上庄稼后,都会按时浇水、施肥、细心打理,以期秋天能有个好收成,而他在撒上种子后就不闻不问了,还美其名曰“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他经常跑到山下的赌坊去赌钱,无论亲戚朋友怎么苦口婆心地劝说,这货就是不听。
这天下午,赖三又输光了身上的钱,垂头丧气地往山岗走着,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嘟囔道:“妈了个巴子,最近老子的手气怎么这么背啊,眼瞅着清一色都能被庄通杀,呸!”
赖三越想越气,最后抬起一脚,踢飞了面前的一块石头。
“哎呦,疼死我了!”
就在他坐在山坡上脱鞋揉脚的时候,不经意地往前面的草丛一看,一团毛茸茸的灰色物体趴在那里。
“啥玩意这么唬人?”赖三心中想到,随后提上鞋,壮着胆子一步一步地向草丛边蹭去,伸手捡起道边的一根树枝,向着那灰色物体捅了捅。
“啊哈!我就说不能总是倒霉嘛,这不就转运啦!”赖三兴奋地大喊了一声。
原来,他一脚踢飞的石头正好砸到了草丛中的一只兔子上,那蠢兔子当场被砸昏过去。赖三赶紧抓起兔子,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跑去。他要趁着镇上的集市还没撤摊,把这兔子卖个好价钱,然后去赌场把本翻回来。
再后来,不知他在哪淘换到一把双响猎枪,只要没钱就往大山深处一扎,也亏得那些年生态环境没有恶化,每次进山,都能让他捉到几只野兔子或者狍子。自此,他家的田地也就更加荒芜了。
有时候岗上的老人对他说:“小三子啊,老辈人跟我们说过,那山里面有山鬼哩,万万得罪不得,我看你还是别总进山哩,安安心心地在岗上种点粮食吧,当心有危险咧!”
赖三从来都是表面先答应下来,后面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心中还经常嘀咕:“这帮老家伙不就是看我过得好,所以眼馋么,天天拿什么山鬼唬人,你大爷我可不吃那一套。”
有一年的除夕,天寒地冻的就像今天这样,赖三的手气格外不好,将过年的口粮都赌光了,他躺在自家的炕上,饿得肚子咕咕闹个不停,不得已便扛着猎枪向山沟里走去。
当时的大雪已经将崎岖的山路封得死死的了,赖三深一脚浅一脚地寻觅着猎物。要说那天也是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