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车上的乘客生活在不同的阶层里。
一个穿着一件草绿色袍子的半大小子注意到离尘子好奇的目光,他坏笑着挥了挥手,在成功吸引了离尘子的目光后,他晃动手臂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嘎嘎笑着缩了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离尘子拍了拍坐在自己前排的聂云天,在他回过身后学着那半大小子的模样做了个竖起中指的手势,周围的人还未等聂云天回答便发出了一阵哄笑,有一个醉汉甚至笑得东倒西歪,仿佛遇见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聂云天叹了口气,凑在离尘子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事,不值得跟他们生气。”
离尘子安静的坐着出了会儿神后,从鞋底已经凝固的泥块里抠出了一小片矿石。
几分钟后,破旧客车发出了一阵类似于野兽咆哮的吼吼声,车身剧烈的摇晃了一会儿,然后猛地一蹿,出发了。离尘子瞥了那辆新客车一眼,把左手伸出了窗外,屈指一弹。
半秒钟后,那半大小子身旁的一块玻璃突然碎成了几块,把连同那小子一起的几个乘客吓得哇哇大叫。离尘子却是嘴角一翘,扬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幅度,靠着窗户闭上了眼睛。
卫城里的街道要比离尘子想象中的狭窄、混乱,路旁的小沟渠里流淌着散发刺鼻臭味的污水,坑坑洼洼的石板路面上不时能看到几滴血迹,只是无法分辨是人的还是动物的。卫城的四个方向分别有四条宽阔的马路,不过除了一些军用车辆外,其它的车辆和行人是不被允许通行的,倒是有几队穿着肮脏军服的士兵在巡逻,不过看他们把枪支很随意的反背在背上的懒散模样,似乎卫城的治安还算可以。
不过很快离尘子便放弃了这个看法。
聂云天领着他走进了一条更为狭窄简陋的巷子,这条巷子的路旁密密麻麻的挨挤着许多低矮的木房,不时有吵嚷声和哭泣声从木房里传出来。转过第二个巷角时,聂云天一脚踏在了一具尸体上。
聂云天的脚踩中了尸体的左臂,靴子下立刻传出了令人牙酸的骨折声,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楚自己脚下的物事后,聂云天狠狠的吐了口唾沫,骂道:“是谁他娘的又把尸体乱扔在路上的?!”
尸体属于一名年轻的女性,看上去她在死亡之前受到了非人的折磨,一丝不挂,暗灰色的皮肤上不仅布满了大块的清淤,脖子也以一个很诡异的角度歪斜着,臀部与大腿间模糊着一大片已经凝固成紫黑色的血迹,手腕上还有深深的勒痕,从现场来看,她似乎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不过不知为何却没有人来处理。
骂了好几句后,聂云天摇了摇头,对身后的离尘子说:“走吧,我们从她身上跳过去,我跟你说的那家酒馆就在前面,走过去十几米就到。”
看见离尘子仍旧在注意尸体,聂云天又摇了摇头,说道:“这再也普通不过了,很多不守规矩的家伙都会这么干,你以后还能碰上好多回呢,没准得过几天才能有人来收拾了。”
在一个不知道是酒馆还是饭馆的逼仄木房里,离尘子见到了最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幕:聂云天点了两份黑面包和一瓶名为朗姆的果酒,然后解开包裹掏出两千克黑面包和三瓶净水支付了餐费。
“吃吧,别愣着了,一会儿我还得送你进兵营。”聂云天催促道,一边小心翼翼的从酒瓶里倾出了一杯颜色泛黄的液体,递给离尘子。
不得不说,洛云冈卫城的兵营报到手续粗糙到近乎儿戏:一名戴着尉官肩章的矮个子瞪着离尘子看了几眼,然后接过聂云天递上来的信拆开后瞄了瞄,便点了点头,示意离尘子已经完成了报道。
离尘子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这名尉官其实把信拿反了。
从报到处的黑色帐篷走出来后,聂云天便径自离开了,原本他还想带着离尘子去找找乐子,不过被离尘子拒绝了。两名懒洋洋的士兵把离尘子领到了一个空置的破旧单兵帐篷里,说道:“今晚你就先在这里睡吧,明天进营。”
离尘子伸头进去看了看,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