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白束纯醒来时,脑海里关于昨夜的记忆也跟着一股脑涌上来,他忍不住扶了扶额,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屏风后露出一个角的梳妆台,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感知了一下宅院里的动静,白束纯走出房门,径直向后院走去,刚站在拐角处,便看见闻风在院子里练剑,旁边的树下还站着一个人。
那树下的人一身深绯色劲装,袖口紧窄,若不看背后两把重剑,就像一个正要翻身上马去骑射的世家少年郎。
那人似是察觉到他看过来的动静,向这边轻又淡的投了一点眼神,像一潭深水,见不到底,在今日这尚算温暖的天气里,让人好像一瞬回到冰封的湖。
那第一眼的少年气一下子便忽而消失了,眼前人突然陌生起来,只觉出强者的威压。
“师叔……”白束纯在原地怔了一瞬,走到林照影身边去。
庭间静默,只闻一柄长剑划过空气的声音。
闻风一套剑法练完,便就此收了剑势。
“你练剑已足矣,但还没有自己的道,虽进步日长,但如此下去,走不长远。”林照影点评,瞥了闻风一眼。
闻风心中一动,控制住向白束纯看过去的目光,低头应是。
接着林照影才转头看向白束纯,语气温和了些,“都过来坐罢。”
三人便在桌前坐下来。
“师叔,你曾经探查堆雪谷时,可有发现过什么不对?”白束纯打破了寂静的气氛。
林照影摇头:“我那时去过窦家,并无发现。”
白束纯和闻风闻言都沉默下来,若真是这样,如若凌作云当时就在堆雪谷,窦家又有何能耐瞒过林照影。
他们都猜到了一个可能,只是未免过于残忍。
林照影像是很多年没有笑过一般,挑了挑嘴角想笑出来,看起来也只是动了动嘴唇。
“他们背叛我,就该做好偿命的准备,等找到作云后,我也不必再手下留情了。”林照影眼里映出一片尸山血海。
那场不过两百年前的,各方争夺生存灵气的混乱之战后,战场上补充了天地间灵气的尸体,有些骸骨上的血肉还没有消散,人们却因为习惯了太平的日子,而忘记了曾经的惨烈。
也忘记了林照影的名号。
他是这天下之人亲口承认的剑圣,世上只得这一个而已。
人们只知人间帝王之怒,可使凡人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殊不知剑圣一怒,可使这道门万年底蕴毁于一旦,道修式微百年难得恢复。
当一个被称圣的人对这天地失望之时,天地在他心中也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
“把那墨门弟子叫过来罢。”林照影平静着说:“该去堆雪谷了。”
白束纯给苏润深传了信,不过片刻,苏润深便赶了过来。
见到院子里的人,苏润深正要行礼,却有一股力量加诸在他身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林照影一挥手,“既已到了,便不必再浪费时间了,走罢。”
“拿着。”他扔了三张画着符文的纸到另外三人手上。
还没等苏润深反应,一道灵力打在纸上,符文泛出光来,下一刻只觉天旋地转,不过刹那,不及睁眼,一阵疾风便呼啸着吹过来打在身上。
苏润深便明白他们已经到了与临禄城相距万丈的北地,睁开眼,前一刻还身处临禄城冬日清晨的阳光下,后一刻严冬正午平原上咆哮的狂风暴雪便扑面而来。
这方天地间只得一片白,不闻人声,不见人影,寂寥旷远。
闻风看这北地的雪,心里却想着方才林照影给出的符纸上影影绰绰间印着的云与鹤。
悠悠叹口气,望一眼旁边的师兄,便又觉这世上缘分真是个几百几千年都说不清的东西,他与师兄的时间还很长,这便是万万分值得感激之事了。
一行四人到了此处,没有人说要停下,都继续埋头前行,白茫茫一片大地上,几个黑影在快速移动着。
闻风长时间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