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菲，妳早就该习惯这种不安。」她缓缓抬起头来，秀丽的脸庞，静静地看着窗外那一片被淡红色月亮染红的小溪流。

嗡嗡……

嗡嗡嗡……

这时，放在床头旁的手机发出了震动声响，搅乱了冯雪菲刚平静半响的心湖，她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因为对于一个刑警而言，这时间来电话，绝不会是一件好事情。

「喂？嗯，好！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几句简单的回应，却充满着紧张与急躁。

即便，已有了心理准备，即便，从警以来接过无数次同样的电话，但听到电话那端的消息，冯雪菲眼睛仍是立刻瞇了起来，原本颓靡的声音也随之精神了起来。

紧身的牛仔裤，随意搭配着素面的衬衫，冯雪菲熟练地将手枪背带往身上一挂，再伸手一整凌乱的头发，快速扎起高马尾，整个气质瞬间就英挺了几分，谁都难以想象……几分钟前，她还是一个对于噩梦而感到不安的女孩子，冯雪菲信手拎起了挂在直立衣架上的皮衣，从接到电话至整装出门，冯雪菲只花了不到四分钟的时间，这绝不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速度，但却是她再平常不过的日常。

「张天禹，到底怎么回事？」冯雪菲着急地问。伴随着宁静的马路上，汽车咆啸而过的引擎声响，任谁都能听清，驾驶者此刻的心情是带点焦虑的。

「不急，你慢慢开！」

「地址给我。」

「泽北八路三段十二号，一处一层楼高的民宅。」

「目前案发现场的情况如何？」

「上了封条，小致也正往那边赶去。」

「鉴识科那边呢？」

「林主任已经带队过去采集相关证据了。」

「明白了，待会见。」

电话那端的张天禹，耐心地答复着冯雪菲每一个问题。冯雪菲摘下耳朵上的蓝牙耳机，立刻换档速，加踩油门，车子猛一个大回转，直往泽北八路而去。

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搭档配合，在阳盛阴衰的北区分局里，冯雪菲从不隐藏自己的情绪与想法，说话往往直指问题核心，利落果断有时却也尖锐无比。所幸，她并不是一个令人生厌的人，更幸运的是，在她身旁总有个像张天禹这样的同事，默默地配合她，甚至能在关键时候，帮她理清楚案件中，那些难解的千头万绪。

仪表板旁边，最后显示的时间是凌晨的四点零一分。

车外的风，发出令人心悸的呼啸，张天禹所说的案发现场是郊区的一处老式住宅，位于泽北八路，那是一条曲折的小路，满布石头的地表撕掳，说明着这个住宅区的老旧与斑驳，彷佛被世界所遗忘，地表正紧紧揪着路旁几颗弯曲的老树，老树并不是生来就低头弯腰的，是狂风令老树们低着头，放眼而望，那一排看上去难分枝叶的老树，因狂风而靠得更紧、靠得更密，只要风势稍一减弱，它们立即直起躯干，挺起胸膛。就如同北区分局的刑侦组，每遇挫折，便更加团结，任谁也撼动不了。

弯路的尽头，闪着红白灯光，周围绕起的黄色塑料封条，在警灯的闪烁下，显得更加眩人夺目，命案现场的出入口处有三台的黑色面包车，将整个出入口遮掩住，车缝中，隐隐能看见几名制服警察正忙进忙出。冯雪菲出示证件，拉起封条，还没来得及踏入案发现场，远远就传来了有关于张天禹的声音。

「张警官，拜托你别这样走来走去，我们鉴识科的同事很难做事啊。」 林主任无奈地劝说着。

「一会就好、一会就好。」张天禹客气地答复。

「那拜托你快点啊。」

只见张天禹专注的神情，鹰目如炬，他低头拿着笔记本，一支铅笔详实纪载着屋内一切可疑的线索，包括血渍方向、桌上摆设、椅子角度，就连柜子上茶包的数量也没放过。张天禹反复地在屋内各处走动，每到一个可疑的地方，便停下脚步，踌躇不前，恨不得将物品的状态，以及他对证据学的理解，种种细项全都标注进他的笔记本，才肯撒手罢休，这是他雷打不动的办案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