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祁缘用筷头敲了敲儿子的脑袋,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傻啊?你尘月姐姐聪明伶俐,既然她能把跟达官贵人们的关系处理得迎刃有余,一个小心眼的掌柜你还担心她对付不过来吗?赶紧吃吧,吃完咱们找张裁缝去。”
一听要做新衣服,陆青阳顿时心情大好,胃口也跟着长进不少。吃完饭陆祁缘又熬了一碗粥送到地窖里,男人仍在睡觉,他只好将粥放在一边,回到院里洗把脸,往怀里揣点银两带儿子往长宁街走。
今天不用做工,这事早在昨天下午他就跟玉合楼管事儿的婆子说明了,家里房顶破了个窟窿,他不得不花点时间修缮。那婆子虽然贪财,但极好说话。父子二人经过玉合楼前时她还向陆祁缘问起房顶的事,陆祁缘打哈哈混过去了,他不想站在大街上跟满脸横肉的婆子拉家常。
走出玉合楼不到五十步距离的时候,陆祁缘突然停下,回头朝弥漫着胭脂香的楼房望了一眼。
听闻最近玉合楼里新来了一个琴妓,模样生得极其俊俏,少数见得她庐山真面目的幸运儿一下子成了玉合楼里常客,为的便是希求再次一睹芳容,她琴技惊人,令听者无不为之动容,据说已有一宫廷文人在为他谱曲,最为重要的是,琴女只卖艺,至今还是处子之身。
事实究竟如何决不是陆祁缘这等下人胆敢擅自揣度的,他也只是听得了某些小道消息,并未瞧见过那琴女的身影。
有关琴女的种种迹象令他忍不住想起亡妻,当初胧月也是玉合楼里炙手可热的琴妓,多少富家子弟提出为她赎身,许诺将她明媒正娶地接过家门,胧月却毫不犹豫地回绝,用多年积蓄和一把剪刀为自己赎了身,而后跟随其貌不扬的穷小子陆祁缘住进长宁街里又旧又破的院子里。
往事种种历历在目,关于亡妻的记忆一下子就从脑海深处翻腾上来,陆祁缘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时他第一次见到胧月,在此般清冷的冬季里,胧月蒙着面纱怀抱古琴从楼里款款走来……
“阿爹,你怎么了?”陆青阳摇了摇父亲衣袖,这才将陆祁缘从回忆里唤醒。
“哈,没什么,想起了一些事。”陆祁缘三言两语解释道,“走吧!”
他当然不会让孩子知道那些悲伤的过往,如果一定要将自己和亡妻的过去告诉儿子陆青阳的话,他希望那是在他寿命将尽的一天里。
父子二人再往前走几步便看到街道左边围上了一群人,陆青阳正要过去围观,紧接着就被父亲拉住,陆祁缘朝他摇了摇头,他警觉地知道那里存在的东西对他们将会很不利,于是一语不发,跟随父亲的脚步行走在长宁街破碎的砖石上。
身后传来围观者的话音,如同钢针一样扎在陆青阳的背上。
在街上每呆一刻钟,对他而言都是一种煎熬,他生怕别人会发现地窖的秘密,要知道一旦被官府获悉,父子二人很有可能人头不保。一想到冰冷铡刀把自己脑袋切掉的场面,陆青阳就忍不住后背发凉,新衣服穿在身上也感受不到温暖,甚至觉得格外冰凉。
他害怕见到熟人,特别是平日里对他疼爱有加的李正光,还有小松。
然而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陆青阳穿上新衣服跟在父亲屁股后面经过含香楼时,恰好看见了站在路边的李正光,以及他身边的徐掌柜。
两人交头接耳似乎在说些什么,陆青阳父子一走近他们就立刻停下,转而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父子二人,相隔二十步左右,李正光扯起嗓子朝陆祁缘喊了一句:“陆兄,过来一下,我找你问点儿事。”
糟糕!暴露了!陆青阳的心脏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眼,该怎么办呢?就这么跑吗?跑肯定是跑不过的,李正光跑起来可比他们父子要快得多,难道要束手就擒?在他心急如焚之时陆祁缘轻轻拍拍他的后背,仿佛在说:别担心。
平日里畏畏缩缩的阿爹换了个人似的一反常态,大步流星走过去向二人作揖后笑道:“李捕头早啊!今个儿怎么有心情来长宁街转悠呢?”
李正光未开口,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