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德不知道这一轮昏天黑地地炮击究竟又持续了多长时间,甚至不知道这炮声又是什么时候停歇的。滚烫的炮灰炸起又落下又被炸起,裹挟着通红的弹片到处蹿,让赵怀德几乎睁不开眼、张不开嘴。
妈的!这阵仗可不是往常那些的92步炮可以搞得出来的啊!赵怀德无法抬头打量周围这一幅幅火光潋滟得壮丽场景,但光是感知身边这炮击力度和爆炸的余威,他的心中却已然有了几分盘算:就这眼下这样,要是没有一整个装备了105毫米口径的榴弹炮营齐发,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妈的!狗日的东西今天真他妈的给面子!炮弹都不要钱的吗!?”
恍恍惚惚中,赵怀德是突然意识到周围好像一下子变得安静了,没了那翻天覆地一般的轰鸣,他这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仿佛也在这片不易的宁静中松弛了下来,他晃了晃肩膀,无比艰难得从碎土堆里探出脑袋,吐掉嘴里的砂石,放眼望去,眼前的景象不由得让他又是满心一惊。
只见眼前的阵地已经基本没有了完整的形状,大弹坑叠加着小弹坑,层层叠叠,余烟缭绕。
这让赵怀德心悸不已:幸好他妈是都跑出来了!要不然,这可不得被小日本给一锅烩了?
“排……排长!我们被小……小日本包围了!怎么办?”
“老大呢?谁有见到老大了?”
“排长……排长被炮弹炸死了!”
“妈的!好你个狗蛋!你哪只狗眼见到老大被炮弹打中了!?再他妈的瞎嚷嚷,老子弄死你!”
“狗日的!他妈的跟小日本拼了!”
炮声停歇之后的阵地上,除了细碎的余火燃烧断木的声音,显得格外安静,直到有人惊慌失措地发现周围的视野中开始出现大批身穿屎黄色军装的日本兵,一声裹挟着枪响的惊叫好像是把所有的魑魅魍魉一下子全都喊了出来,咋咋呼呼得像是发了情的公狗显得非常吵闹。
“都他妈的在瞎嚷嚷什么!?嫌老命太长?都给老子原地趴好!别胡乱放枪,谁他妈的再给老子多一句屁话,不用等小日本动手,老子就他妈先弄死他!”周围的吵闹让本就被炮弹炸得兜头兜脑的赵怀德憋生出的火气一下蹿得老高,先是从这叫嚷得最厉害的方向大喝了一声,然后又像是极不解气一般,随手捡起一块滚烫的石头,照着其中一个的嗓门最大的家伙就丢了过去。
这下也算是让整个阵地上的躁动情绪平复住了几分。
赵怀德略微动弹了几分身躯,除了头顶的钢盔和军帽也不知是被掀去了阎王殿的哪个角落,万幸的是自己的身上似乎并没有增添新伤,就连那只胡老黑递过来的日本酒壶也还被他攥在手里,没有被甩出去。
说来,这会儿被小日本摆了一道,平白挨炸让赵怀德心中暗生出的怒气确实不小,加上身边这一阵全无军事素养的呱噪,一下子火气上头哪里还有大学生文化知识分子该有的文明素养,粗口烂话自然是毫无遮拦地就从嘴里蹦了出来。不过,也要是换做平时心平气和时,让赵怀德看见自己的部下,面对来犯的敌人表现出这种跟个没头苍蝇一样上下乱窜的样子,他也照样能挨着个儿得揪往炸了窝的人,然后再狠狠得往他们的屁股蛋上踹上一脚。
军人就该有军人的样子!
对于这些年这些不经意间就会表现出的略有些暴力倾向的做派,赵怀德自己也说不清楚根源。思来想去,最后也只能落下一个“在部队待久了耳濡目染带上身的恶习”这样的解释。
说实话,部下们看到的情况,他赵怀德也同样看得一清二楚。从弹坑中放眼望去,这四面八方到处都有成群结队着搜索而来的日本士兵的影子,呜呜呀呀得人数着实不少。眼前的景象,让赵怀德心里不免也是一阵隐隐发凉,暗道了一句难怪部下会惊慌失措。
原来此时的他们已经被日本兵包围在一片开阔地的中央了!
眼前这种情况,但凡是一个正常人都会表现得与日常的行为举止有所不同,就算这时有人大小便失禁也算不上是什么罕见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