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后退,忽觉足尖抵上硬物,不由惊悟,桥本这一下,是要将自己逼到墙角,当即双足一撑,蹴中墙壁。一刹那,他翩若惊鹘,已在半空,左刀一晃,右刀破空,向桥本迎面劈落。
这撑纵晃劈,均是自发自动,大半不是陆渐的本意。桥本一巴枪在外门,势难抵挡,陆渐亦是大骇,但一如当日掌掴仓兵卫,想要收手,已是来不及了。
“嗡”的一声,红影骤闪,枪杆横在刀前,陆渐刀势受阻,虎口剧痛,右手长刀把持不住,脱手飞出,身子被那大力推出丈余,尚未撞壁,左手刀如风后刺,噌地没入墙壁,刹住退势。
陆渐抬眼一瞧,桥本横持朱枪,“噔噔噔”连退五步,面上涌起一股血红。众武士一拥而上,纷纷道:“桥本师父,你没事吗?”
桥本一巴的双手微微发抖,心中骇然不胜,他枪术之强,无敌于尾张,但眼前这年轻人刀法莫测,若非千钧一发撤枪自守,势必被他劈成两半。当下长吸一口气,压住胸中血气,挺直朱枪,喝道:“再请赐教。”
陆渐一心维护阿市的名节,决无退理,反手拔出长刀。他从未使过倭刀,出刀全凭本能,当即身形下蹲,左足前探,目光飘忽,刀锋向后。桥本一巴一瞧,便觉破绽百出,又怕是诱敌之策,徒自挺枪瞪视,但却不敢率先刺出。
他不动,陆渐也不动,两人的目光凌空交接,场中的气氛沉如铅铁。在旁的武士均觉承受不住,呼吸转促,汗水顺着额角流淌下来。
“咄!”桥本一巴大喝一声,壮如狮吼,身旁的大树为之一颤,枝叶簌簌而落。
此乃大将交锋的震敌之术,对手心志稍弱,势必应声出手,桥本觑其破绽,便可一枪挑之。谁料陆渐胆小,不敢先攻,仍是下蹲不起。
桥本一声喝罢,对手无动于衷,他与陆渐正眼对峙,极耗精神,只觉体内的精力流逝如飞,背上的热汗滚滚而下,对方的精力却似源源不绝。对峙虽久,陆渐仍然两眼清明,久而久之,桥本一巴身心俱疲,双腿微微颤抖起来。
正要按捺不住,忽听有人拍手大笑,桥本一巴精神松弛,收枪后退,躬身道:“主公。”
织田信长便服小帽,手摇折扇,带着几个随从走来,含笑说道:“桥本一巴、尾张一虎,枪下没有一合之将,没想到今日遇上了敌手!”桥本一巴苦笑道:“献丑了,主公怎么来了?”
织田信长皱眉道:“内殿里不见了阿市,这孩子怕是顽皮,四处玩儿,我找了一遭,却没见着,听到桥本的喝声,便来瞧瞧。”
场中人无不变色,陆渐更觉心头狂跳。织田信长眼看气氛有异,便问缘由。桥本一巴不敢隐瞒,如实说了,又道:“这年轻人守在房前,不让属下上房察看。”
织田信长瞧了陆渐一眼,点头道:“桥本你现今可以上去瞧了。”众武士正欲上前,忽见陆渐微抿嘴唇,掉转刀锋,杀气如浪袭来,一时纷纷止步。桥本一巴一摇枪,喝道:“好,我再来会会他。”
“慢来。”织田信长摇扇笑道,“持刀的人,你叫什么名字?”陆渐道:“我叫陆渐。”
“我想起来了,你是不空先生的小伙计。”织田信长笑道,“你为何不让人上房?这么说,阿市真的在房顶上了?”陆渐咬牙不语。
“阿市这孩子,动了春心呢!”织田信长叹道,“真是麻烦的事呀。”又问,“陆渐,我们这么多人,你不害怕?”
“害怕。”陆渐如实回答。织田信长奇道:“既然害怕,为何不让开呢?”陆渐摇头道:“我再害怕,也不能让开。”
织田信长微微一笑:“你真的宁可战死,也要保住阿市的名节吗?”陆渐不禁张口结舌。
“我说中了吧。”织田信长击扇大笑,忽地扬声叫道,“阿市,你下来吧!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计较。”
众武士面面相对,织田信长许久不闻答应,笑道:“这孩子面嫩,桥本,你去请她下来!”桥本一巴应了,扶起木梯,见陆渐紧握长刀,不觉心生迟疑。
忽听一声长叹,“不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