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城倒是挺自来熟。见他坐下,立刻熟门熟路的将酒坛封口打开,给自己满了一杯,又给沈思满了一杯。
借着桌上摇曳不明的烛光,他勾唇微笑:“道长,我既是没拜你为师,那咱们以邻居的身份一起喝上杯酒,我可以不唤你‘道长’吗?”
沈思唇边的肌肉颤颤,没有做声。
修道之人就算是对同行,相知的也大多只是道号。至于自己的姓名之类,只有关系十分亲密,他们想说,才会说。
显然,这个时候的陆城是不知道他姓何名何的。
那么......
要告诉他吗?
沈思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去看那双太容易让他对自己失去掌控的眼睛。
他只是静静凝视着杯中清酒,直到对方再一次的主动开口,他说:“我不知道道长你还记不记得我的名字,我叫陆城,从小父母双亡,自己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没什么字号,若不嫌弃,你叫我阿城就是。”
他说完,又安静了下来。
沈思知道,他是在等自己自报家门了。
沉默片刻。
直到陆城终于不再强求,抬手举杯想和他碰一下了,他才重新抬头,像是终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一般,微微笑道:“我俗家姓氏为沈,单名一个思,思念的思。道号......”
他说着,顿了顿,却停了下来。换了一抹浅淡的微笑挂在了脸上,他说:“唤我沈思便是,陆兄既不是道家人,便也不用随他们一起唤我道号了。”
他没有叫他阿城。
因为他怕开口,他就会像以前一样,习惯性去唤他一声“城儿”。
陆城眼底一闪而过了一抹失望,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加大了脸上的笑容,再一次举杯示意沈思和他相碰:“世人都说相逢结缘。那......咱们就敬此生得以相逢?”
沈思眉间顿时就多了一抹说不出的情绪。
然后他缓缓举杯,那双眼看着陆城,却又好像在透过他、看什么更遥远、更渺茫的东西。
在酒杯碰撞之后的轻响中,他听到自己也应着陆城方才的那句回了一声:“敬......相逢。”
沈思的酒量其实不好。
但以前陆城虽说喜欢赖着他喝,但从来都是陆城一杯、他抿一口,前者不会劝他多喝,他自己也不会主动喝多,给自己在人面前露得狼狈的机会。
记忆中唯一的一次,好像就是某年春天。陆城和他说那人间的桃花开了,可以陪他一起去采花酿酒。送了他一根白玉簪子,上面没什么繁复的花样,只轻描淡写的雕了一朵桃花。在桃花的旁边儿,似乎还若有若无的勾勒了一个似枝似字的“陆”。
然后他看着那朵花,再看陆城的眼睛,就觉得心也跟着醉在了花瓣的层叠之中。
所以他喝多了。
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喝多了之后,他也是会断片的。
当然,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第二次。
直到今天。
陆城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端着酒杯,眼中带笑看着眼前已经醉趴在桌上的男人。
“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打算防备啊......”
口中轻叹了一声,他放下酒杯,起身去了那人身边。
他倒是还能压的住心底的悸动,只蹲下身,用一个很礼貌的姿势拍了拍沈思的胳膊。
没有反应。
陆城心底的一扇被他自己锁紧的大门,此时随着他的试探,似乎被慢慢推开了些许。
他深吸一口气,又加重了些力道。
然后在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