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熙禾與裴之昭走出監牢,已經月上柳梢頭。
蔣熙禾揉揉痠痛的肩膀,面上卻帶着笑容。
裴之昭卻像有心事,與之前不太一樣。
蔣熙禾明白裴之昭心中所想,笑道,“裴大人,你知道嗎?我向郭福民要了訟費,他才更能信任我。”
“哦?”裴之昭轉身,他確實介意蔣熙禾剛纔的做法,既然她解釋,他想好好聽聽。
蔣熙禾笑顏如花,“裴大人想想,不要訟費,我和郭福民是什麼關係?沒有任何關係,他會質疑我爲什麼要幫他,那麼他對我說話的內容一定會有所保留,因爲他不確定我是爲了誰才幫他。”
裴之昭挑眉,蔣熙禾的話似乎有些道理。
“可是要了訟費就不一樣了,我和郭福民是僱傭關係,我在爲他辦事,俗話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郭福民會不會對我有更多期待呢?”
裴之昭服氣了。
蔣熙禾發現裴之昭不再沉着臉,高興他很快理解了她的想法,繼續道,“有了期待,郭福民纔會更信任我,這一方硯臺是不是換來了很多東西?”
裴之昭有些汗顏,“我剛纔想了很多,倒沒有你這番話通透,想必你知道郭福民沒有銀子,纔想出讓他用最貴的硯臺來抵消訟費吧,這樣昂貴的東西,也加深了他對你的信任。”
蔣熙禾沒回答,反倒調侃,“大人不氣了?”
裴之昭想揪她鼓起的小臉蛋,暗自轉身,責備自己對蔣熙禾的誤解。
小姑娘笑着盯住他的背影,挺拔健碩,十分養眼。
蔣熙禾跑着追上,扯住裴之昭的胳膊,嘴裏央求道,“大人,我餓了。”
“喫飯!你想喫什麼喫什麼。”裴之昭現在只能用美食彌補自己剛纔的小氣。
“那好啊,這頓不滿意,大人先欠着我,時時刻刻欠着我哦。”
裴之昭軟聲細語,“好,只要你開口,隨時隨地補償······”
調侃聲漸遠,兩個人一點點消失在夜色中,男人歪頭默默注視女孩的側顏,滿目柔情,小姑娘蹦蹦跳跳,三步並做兩步,緊隨着男人的步伐。
三日後。
林巧娘一案開堂審理。
林家請了當地很有名的狀師張禮,郭福民這邊蔣熙禾早已做好準備,一干人等站在公堂兩邊,只等穆大人開堂公審。
張禮四十多歲,收了林家不少銀子,因爲證據確鑿,他有把握把郭福民送見監牢,所以不時看看蔣熙禾,眼中盡是不屑。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不但敢於拋頭露面,還有勇氣站上公堂替人打官司,張禮心中滿是嘲諷。
蔣熙禾經過這三日走訪,不說勝券在握,至少理清了案子的來龍去脈,她希望今日可以還郭福民一個公道,順便把案子破了。
蔣熙禾看向上首,裴之昭端端正正坐在公堂一側,衝着她輕輕點頭。
“心情怎麼樣?”蔣熙禾想起早上客棧分手時,裴之昭關切的目光。
她當時怎麼說?
這兩天她向孫仵作請教了很多問題,裴之昭又私下調查了一些細節,兩個人在商討案情時,已經大致理清了林巧娘被害經過,所以蔣熙禾面對裴之昭的關心反倒調侃他,“大人不放心我?”
裴之昭笑着弄亂她梳得很整齊的兩鬢碎髮,“我怕你把對方狀師打得起不來。”
蔣熙禾得意地笑。
所以此刻蔣熙禾放下一顆心,看向郭福民,眼神安撫他不必擔心,這種即將上戰場的感覺讓蔣熙禾隱隱亢奮。
辰時,穆懷仁走上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