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越来越明晰,“叮铃铃叮铃铃”一串串的铃声在干燥的空气中回荡,我只能说自己仿佛是穿越到了丝绸之路的纪录片里一样,说不定下一刻就是一个驼队踏着金沙朝我们这里走来。
但是,这不过是我的臆想,没有骆驼,没有游商,只有比刚才更加铺天盖地的狂沙。要是我是住在这里很多年的原住民,我就会知道这里的风来自吐峪沟强劲对流,而按照他们传统的纪年历法,每年到了九十月份,这里便会出现这种自然现象。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我们没有途径知道这背后的一切科学解释,所以相对的,只能凭借过往的经验来尽量说服自己。
天边的乌云愈来愈低,低到让人触手可及的地步,黑压压的似一顶塌陷的帐篷。那一卷卷的鳞云,按照一种不可思议的高度秩序,严密的排列,超现实的惶恐袭来。我反复暗示自己这一切只是正常的自然现象,只不过是我少见多怪而已。
风势愈演愈烈,呼啸的飞沙走石声中又夹杂着时断时续铜铃声,紧拽住冲锋衣的衣领,我预感这次可能不会是扭伤摔伤那么简单就能收场的了。
朝洋粽子比了一个手势,我放开买买提,迅速跑到后备箱,从已经摔开了一道大缝的后备箱中翻出了我和他的双肩背包,以及一些以防万一的武器和重物。等我麻溜的做完这一切折回前面时,发现洋粽子兄已经在越野车的四周打好了深桩,朝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总算这家伙在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
他手上正在以非人类的速度解开钢丝绳,感觉到我的视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顿了几秒钟,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还是被我眼尖的捕捉到了。
没空来关心他究竟是个啥意思,我现在苦大仇深的盯着卡在车里面的买买提,心情异常烦闷。这个同胞现在完全没有自救意识,依旧保持着祷告的姿势,果然还是我们这些没有信仰的家伙祸害遗千年。
威力加强版特级沙尘暴正在吐峪沟的内部酝酿着缓慢积蓄强悍的风压,甚至能让人肉眼看见它形成的整个过程,我称之为等死的前奏。
“把车固定住后,我们在外面拉住安全绳扣,之后就听天由命吧。”我朝洋粽子吼道。洋粽子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我们这次去吐鲁番的任务还是最重要的,既然现在不能按计划走,司机也是无辜的,获救机会也只能给他了。
当然,买买提同志并不能了解我们的用心,他见我们两人在确认了几次车固定的牢固程度后离开他的视线就开始慌乱的大声喊叫起来。
洋粽子兄因为毁容太厉害了,根本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来,所以让我觉得他对于买买提的喊叫是无动于衷的。而买买提大概也看出来这人是铁石心肠,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所以就灰心丧气的开始再次祷告了。
在我们争分夺秒的绑好安全绳之后,猛烈的沙尘暴如期而至,一时间,我只觉得自己被卷入了一个昏黄的世界。因为没有信仰,在这样生死关头,我不能找到一个神来寄托自己对过去的忏悔。
但是当我开始回顾自己走过的数十年的光阴,所有的画面飞逝,到最后只剩下巍峨高山之巅一个越行越远的孤独背影。
场景好像是旧时胶片电影那样,一帧帧的向后倒退,我的眼前出现了千变万化的画面,那种震撼让我一时之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直到有人包围过来,我才渐渐的恢复了意识,这是怎么回事?
冷兵器的反光掠过我的眼睛,苍茫的广漠上空是一轮拼尽全力发光发热的火球般的大太阳,太阳底下站着一个傻愣愣的我,还有包围着我的服饰怪异的军队。
打着响鼻的马在我面前停下,我抬头看着马背上逆光的男人。一瞬间,完全不知所错,那人微微挑眉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挥手召来一个步兵一样的人,叽里咕噜的说了些什么。但是,那都不重要了,这一刻,我想即使是得知自己现在是在冥界我都能安然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