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有它固有的法则,综合归纳这些法则,其主要表现在对人性的摧残上。为了生存,平素少言寡语头脑简单的人,很有可能突然变得英勇**嗜杀成性。相对而言,一些平素精明果断的人,也极有可能会变得犹豫不决瞻前顾后。而李强就是这样。
王玉海将木排划过来。
“上船吧排长,咱们赶紧离开这鬼地方。”李世贵劝道。
看看地上的女人,李强问道:“她怎么办?”
李世贵心想:“你问谁呢?我又不是排长......”
陈沂生拎起这女人,又拽着哭哭啼啼的刘卫国,快步跃上木排。
“老陈,你总拉个女人干啥?”李强很纳闷。
“有她做挡箭牌,敌国人就不敢轻易开枪。”
陈沂生同志的某些做法,已严重违反了我军军纪,大家心知肚明,可是谁也没说什么。的确,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能保住小命就算是万幸了。
“老陈,我怎么觉得有些不认识你?”拉过陈沂生坐到身边,李强递给他一根烟。
“排长,俺还是俺,你别乱想,”陈沂生有些尴尬,“有你在身边,俺心里踏实。”
李强没再说什么,抬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拍,看着一脸红药水的他,会心地笑了笑......
王玉海撑着竹蒿在岸上一点,木排缓缓离开了小村。虽然脱离险境,但不表示绝对安全,船上的战士也丝毫没敢松懈。
刘卫国还在没完没了地哭,谁也想不到一个大男人会有这么多眼泪。
“刘卫国!你个舅子的有完没完?就你这熊儿样,还敢当兵?”陈沂生被他哭得心烦意乱,向来不肯多言不多语的他,今天算是破了例,“奶奶的,再哭就踹你进河里喂王八!”
一听这话,刘卫国迅速擦干眼泪,立马止住了哭声。
刘卫国是去年入伍的新兵。别看是新兵,家庭背景却了不得,部队上上下下都清楚他父亲和师首长是老战友。刘卫国的父亲转业后来到地方,经历过**住过牛棚,也算是命运坎坷的老干部。刘卫国是他小儿子,和哥哥姐姐插过队,据说也没少受苦。**后期,刘父从牛棚被解放出来,重新恢复了工作。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把最疼爱的小儿子弄进了部队。表面上刘卫国是来部队这座大洪炉里接受再教育的,可实际上谁都明白:刘卫国入伍不过是走走形式曲线调动而已。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本来是个意外,有些部队事先甚至连半点儿准备都没有。比如说陈沂生所在的这个军,军部接到作战命令时,全军还在举行文艺会演。军长看到命令着了急,刘卫国听到命令却傻了眼。敌军原本不属于边防部队序列,所以中S边境形势紧张时,刘卫国和他家人都没把这儿当回事。可接到命令那天,刘家再把这儿当回事也来不及了,他们全家上蹿下跳左挪右抠,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把刘卫国调动一步。
刘卫国同志极不情愿走上了战场。出发前,他在连部哭着和家人通了四个小时电话,他那戎马半辈子的老父亲,在电话里把这半辈子战场保命技巧全都教给了他。可是,在这些技巧里,偏偏没有和敌人狭路相逢短兵相接这一项,所以刘卫国今天吃了亏,被吓坏了。更有甚者,他还荣幸地见到敢用胸膛堵枪眼的敌人,而且还是位很不起眼的敌国土老冒儿。
他只听说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五军,有个叫黄继光的战士这样做过。在他印象里也只有伟大的,用马列主义**思想武装起来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才会诞生这样的英雄。敌人,在他看来只能是在强大的人民解放军面前乖乖放下武器并跪地求饶。可以这么说:武文元的出现,使得刘卫国原本就不高的作战意志被彻底摧垮了。他害怕了,怕得要命,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鬼地方,哪怕有人朝他屁股上开一枪——只要不送命,他都能跪下叫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