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宫。
大雨磅礴,我跪在雨中。
雨水很凉,膝盖也生疼。
我是家里最受宠的姑娘,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父亲与母亲最不愿的便是我入了皇家。
母亲说,皇家是个吃人的地方,我这般娇滴滴的姑娘进去,便会被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我不信。
那年我16 岁,心比天高,总认为四四方方的皇宫困不住我,我以为有爱就够了。
我执意嫁入皇家,成为了元祯的妻子。
我入宫的那天,爹爹将自己锁在了屋里,许久。
直到媒婆高声喊道「吉时已到!」爹爹才慢慢从屋里出来,佝偻着背,好似一下老了十岁般。
他定定地望着我的眼,轻声说道「宝儿,受委屈了就回家来。」
我眼睛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我乳名叫翎儿,可爹爹却要叫我宝儿,他说翎儿家中长辈都能叫,但宝儿是他独一份的,我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宝儿。
就这样,我出嫁了。
坐在轿撵上,晃晃悠悠的,我忍不住回头望去,朱门碧瓦,只余两个相互搀扶的人在望着我,见我回头朝我摆摆手,我知道,他们是让我别担心。
一别三年,我都未能回家。
元祯说,宫中局势不稳,我作为皇后,母家为宰相府,此时归家,便是给了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暗示。
于是我便等了一年又一年,在这深宫之中熬了三年。
我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信中密密麻麻流转的全是我对家人的思念。
可他们从未回过信。
雨水流进我的眼睛,眼睛生疼,可我还是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龙涎宫三个大字。
殿中传来他的声音,还有奏折被推到地上的清脆声。
「她愿意跪,便跪着!」
其实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本就麻木伤痕累累的心被撒上了一把盐,又辣又疼。
我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血水混合着雨水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大太监洪福冒着雨将我拦住「皇后娘娘,这可使不得,有什么能比自个儿身子更重要的不是?皇上他老人家只是在气头上,气娘娘自个儿不重视自个儿,听老奴一句劝,回去吧。」
「我要见皇上。」说出口的声音却早已嘶哑不堪。
我好像看见了那个少年从宰相府的墙头翻下来,从怀中掏出还烫着的烤红薯,哪怕被烫红了也一声不吭,只是对我说「翎儿,热的,快吃!等会被你爹爹看到了,他又要赶我走了。」
明明只有五年,怎么能判若两人呢。
我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