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斗奴场中,没有怜悯,没有仁慈,只有活下去的奢望。
斗奴这种变态的陋习,在庆国已经存活了百余年,是皇帝专门为了打击异族而豢养的奴隶。
只要他们想娱乐,他们便会被送往斗奴场进行残酷的厮杀,经过虐杀后的胜利者唯有一个。
而且,那些败者死后尸体也必须马上焚化,以免引起瘟疫。
因此,即使侥幸逃脱性命的奴隶,也没有几个能够回到故乡。
幸运的是,他熬过来了。
秦安,也成了那唯一活着离开斗奴场的幸运儿。
现在他才二十岁,连冠礼不曾拥有。
却已经历尽沧桑,只想为自己活下去!
洗漱好换上干净衣裳,将断匕藏与靴中,便让五竹领着他去了祖父的院子。
“站住!”
刚跨进院子,便被迎面走来的裴钰拦住。
她脸色极为难看,扯着秦安身上的家奴衣袍:
“你既然选择回了府,为何还一身奴才装扮?是诚心不把阿姐的话放在心上,还是故意气母亲,让祖父心疼你不成?”
突然,瞥见秦安为束起的枯黄长发,莫名的火气:“还有你明明已及冠,为何不束发?”
刁钻不仅人情的质问接连而来,秦安都不知先回答哪一个。
哪个回答,他都不想回答。
一双麻木且晦暗的眼眸回视着裴钰。
他微微欠身,只吐出清冷的四个字:“奴才不敢。”
看着秦安没有丝毫悔悟。
裴钰一脸怒意:“阿安,你是存心给我们心寒吗?还是想让祖父见了被你早早气死吗?!”
五竹见状,上前想替秦安解释。
却被秦安给拉住,摇头示意不用。
五竹不能违抗世子的指令,默默退至其后。
而秦安垂眸,遮住眼底的凄凉。
他不想跟这个不似从前的阿姐解释,多说只会认定他是在抱怨和诉苦。
裴钰见他不答,愈加恼火,伸手欲拽着秦安往外走:
“赶紧给阿姐回院换衣,束好发再来见祖父,要不然阿姐定绝不轻饶你!”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秦安的衣袖。
一阵疾风刮过,她的指尖便传来疼痛,下意识缩回手。
“钰儿,他是你胞弟,怎能如此尖酸刻薄!”
伴随着一声冷冽低斥,裴夫人大踏步走来,挡在秦安身前。
裴钰气急跺脚一哼:
“娘,您护着他做什么?他不懂孝悌,不知规矩,就该教训!”
“他根本就是对我们心生怨恨,要不然怎会口口声声自称贱奴。就连母亲您亲自为他缝制的衣袍都不愿换上,也不束发,他就是为了报复我们,让祖父心疼他!”
说罢,扭头冲秦安喊:“阿安,你快告诉我,你是不是恨我们?是不是?!”
裴夫人闻言微怔,这才发现秦安穿着家奴的衣袍。
虽有些心寒,但还是不忍责备儿子,眼露温柔:
“安儿,你阿姐虽然语气上严厉了点儿,但她也是关心你祖父的身子。”
又瞪向裴钰:“钰儿,你不要再闹了,赶紧带弟弟去束发!”
秦安抬头看了不情愿的裴钰一眼,平静地移开视线。
对着裴夫人语气依旧平缓:
“衣袍不合身,冠礼未办。”
简单的九个字,让裴夫人瞬间红了眼眶,捂着抽痛的胸口踉跄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