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母亲。
是他两世才盼来的母亲。
但只有片刻,只有弹指。
而今只剩一座孤坟,他想见的人在里面,她挂念的人在外面。
黯然销魂者,唯有别矣,死别更在生离之上。
这种极致的痛苦,让他什么都不想做,更懒得动一下,生与死在眼中,界限是如此之模糊。好像是轻轻一碰,就能翻越生与死的界限。
“或许,我本不该活着。跪死在这里,也好。死了能见到母亲吗?”
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我听过你娘的故事,她大儒魏公之后。在长辈之中有名的才女。只是相传,她的儿子并没有开智。”说到这里,声音顿了顿:“想来是误传了。”
虞醒木然,并没有一点反应。
女子的声音继续说道:“我父亲死的早,母亲也早早跟随父亲而去了。从小在祖父身边长大。”
“祖父不管军务多繁忙,都会找时间来陪我,给我讲外面的事情,重庆围城最紧的时候,祖父将自己的饭菜省下来给我-------”
说话的人在这里微微一顿。语气有些黯然。
“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情。”
“就在两月之前,重庆城破,祖父带兵冲出水门,派人送我过江,自己断后,我最后见祖父一面,就是在重庆水门的层层台阶上,最后一面将旗。”
“后来听说祖父被俘后,不屈自杀。”
“与你母亲一样。”
女子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铿锵起来,隐隐有金石之声,“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国仇家恨,谁没有啊。”
“我只恨自己不能生为男子,持刀兵战死沙场,你智勇双全,而今却能沉溺于伤怀之中”
“我只问你,仇报完了吗?”
“鞑子死了吗?”
母亲死在虞醒面前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虞想眼前。
一瞬间,万箭穿心。
他多么恨,当初为什么不是他给母亲挡箭。
心中的伤口被硬生生地撕裂开来,迸发出无尽的,冰冷的烈焰。痛苦,极致的痛苦,产生了极致的恨意。
“啊------”一声凄厉地哀嚎:“我娘不在了。你们,孛儿只斤家族,所谓大元朝,你们,凭什么还在,你们凭什么活着。”虞醒忽然大笑起来,狂笑,笑着笑着哭了起来。
活着需要理由。
爱是一个理由。
恨也是一个理由。
报仇更是一个好理由。
虞醒再行下跪磕头,语气温柔,就好像是母亲还活着:“娘,你记得你常常担心鞑子南下,百姓遭殃,也时常挂念战死在襄阳城下的父亲。想为他收取遗骨。”
“见一个乞丐都动善心,想要大家都好好活着。。”
“我也会好好活着的。让大家都好好的。”
虞醒的泪光中带着杀意:大家都好好的。一定会有人不好的。
虞醒行礼过后,小心翼翼地将原木墓碑给取下来,在坟前挖了一道浅坑,埋了进去。
虞醒知道,他决心去与鞑子抗争到底,留下这个,反而有祸端。只要将附近的景物记住。以待将来。
“你准备怎么报仇?”张云卿问。
虞醒起身,说道:“不知道。但总有办法。”
张云卿说道:“我有一条捷径,虞公子可愿意一听。”
虞醒说道:“请讲。”
张云卿咬着牙说道:“娶我。我是四川安抚制置大使张讳珏的孙女,我爷爷在四川征战数十年,门生故吏遍布川中,只要你娶我,这些人都能为你所用。”
张云卿从怀里掏出一个带着她体温的布包,打开之后,却是一枚官印。
虞醒双手接过,翻转过来一看,正是四川安抚制置大使的官印。宋之制置使,设于南渡之后,便于文官统一前线军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