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御史言官参你几本?”
朱高燧面色一正,言辞犀利。
“朝堂上这些满口之乎者也的御史言官,肉食者鄙。
灾民被买来的时候,许多人已是饿了好多天了,被布行买走,总还有一口饭吃,若是送去了其他地方,还不知什么样子。”
“而这些满口仁义道德读书人,光是呼吁、痛斥朝廷赈灾不力,可见他们做些实事?
我最不看不起这种自视清高,毫不作为的假仁义的读书人。”
话语平静。
朱棣被这些话激了下。
仔细想来,可不嘛,平时里这些读书人,满口的圣人言,也不见他们如何救助。
自己儿子承担骂名,有私心意思,反而在做善事?
这世道是怎么了?
复又深想,朱棣面红耳赤,朕又何尝不是如此?
要自省!
一旁的纪纲头压得低低的,装作聋子。
凭心而论,他甚至觉得朱高燧这番话有理。
甭管朱棣心里怎么想的,但在儿子面前,面子不能丢,哼哼唧唧几声。
“老三,你这是一杆子打翻了所有御史言官与朝堂读书人,需知,这些人也有不少真正愿意做善事的人,你这是拿一个极端比喻另一个极端。
你行事有些偏激啊,这不好。”
不过,语气倒是温和起来。
朱高燧点头,纠正道:“老爷子,我可不是趁机买仆役,而是雇主与工人的关系,徐妃,去将契约拿过来。”
良久,朱棣将所谓的契约,反反复复揣摩了好几遍。
目露异色。
契约上文字,倒是不难理解,一句话,仆役入朱氏布行,做工时间满半年、一年等,可自愿选择离开,不再是一下子将人钉死在布行。
一天十文工钱,按照的金陵城工人的价格,真的不少了。
何况,还都是灾区的百姓,很多人为了一口吃的,就把自己卖掉了,何谈工钱?
在这个时代,哪里有这样的契约,老三很大胆。
朱棣道:“吾儿竟有圣人仁心。”
朱高燧被朱棣文绉绉的话,弄得尴尬不行。
“行了,行了,老爷子,别说了,左右不过是份工作,我本意就是为了挣银子。”
朱棣见朱高燧这般低姿态,眼神灼灼盯着他。
“混账,老三你这般说辞,倒是有几分沽名钓誉的心思,和谁学的?”
一旁装作聋子的纪纲现在恨不得变成门口的石狮子,太可怕了。
陛下这话不就是在提点赵王,你这是收买人心,你想干嘛?
自古以来,皇位争抢就没有不血流成河的,而被席卷的大臣,要么从龙之功,要么落地成盒。
况且,纪纲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皇帝手中一柄刀,权力炽盛、身份敏感。
化身石雕。
徐妃等人也忐忑不已,静静垂立一旁,根本不敢插上一句话。
朱高燧恍若根本没察觉到皇帝,若有深意的话。
“往常在应天购买仆役,大约三两银子,但还是有不少人主动签死契,老爷子猜猜看多少银子?”
朱棣被勾起了好奇心。
“嗯?”
“几十文。”
永乐帝听到这件事后,还有些错愕,竟然还主动签死契,且还是如此便宜。
可见这个时代的人活着多难,一场灾害,可能直接让一户殷实的家庭,坠入地狱。
人命低贱如草。
朱棣一时间心头压得好似喘不过气一般,也就没了追问的心思。
“老三,你可是给爹好好上了一课啊。”
屋外面进来一名年轻的少女,眼神空洞,嘴唇干裂,毫无血色,许是刚刚浆洗完衣服,默默进入屋子里,仔细跟着师傅学着一些基本操作。
朱棣喊了她,柔声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